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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伍薇 -【放下那個女人之一】前夫的紅娘 [打印本頁]

作者: ayoi    時間: 2015-11-18 08:12 PM     標題: 伍薇 -【放下那個女人之一】前夫的紅娘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5-11-25 09:07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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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他們因父母的安排共結連理,只是婚姻生活未滿週年,
凌飛揚就因「生不了蛋」,在婆婆百般刁難下,主動提離婚,
而忙於工作的應騂東不但沒有挽留,還火速同意她的要求!
當「妻子」變「前妻」,本應老死不相往來,
卻因前任婆婆急尋會生蛋的媳婦,以及前夫的蓄意為難,
糟糠之妻居然必須接手囧到極點的爛事──當前夫的紅娘!
誰叫她因為離婚之故,紅娘之冠的美名墜到谷底,
除非順利把前夫推銷出去,才能重奪業績第一名!
只是好奇怪喔……當初同意相親的明明是他,怎麼她態度積極點,
他大爺就很不爽?而且這男人有家不住,硬住進她家,住進來也罷,
反正各過各的就好,偏偏……為什麼住著住著,
她平坦的肚子居然大了起來?!噢,老天爺,
她明明是不會生蛋的母雞啊?

【出版日期】2014/9/11

【出版社名稱】 狗屋

【書系及編號】 采花系列(1256)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术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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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yoi    時間: 2015-11-18 08:13 PM

本帖最後由 ayoi 於 2015-11-26 09:37 PM 編輯

楔子

  故事的開端是這樣的——

  《大戴禮記》記載:「婦有七去:不順父母,去;無子,去;淫,去;妒,去;有惡疾,去;多言,去;竊盜,去。」

  說得白話一些,意思就是不孝順公婆、不孕無子、紅杏出牆、善妒忌、身患嚴疾、饒舌多話、偷竊行盜,任何一個罪名都可以休妻也。

  自古以來評判女人的價值,不是女人有多麼賢良淑德,而是女人能不能生子,能生蛋的母雞才是好雞,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凌飛揚的人生很簡單,家世也算稱頭,父親是五金器材制造商,刻苦勤儉,累積不少財富,生了三個兒子後,這唯一的女兒,自然被父母捧在掌心上嬌養著。

  她在父母安排下,嫁給門當戶對的應騂東,對方家世財力當然好,從事重型機械自產外銷,五金VS.機械也算同行,當時可是轟動業界的一樁美事。

  只可惜,保溫期甚至未滿一年,夫妻堅定不移、海枯石爛的愛情都還沒來得及培養出來,就因為被夫家質疑她連顆鳥蛋都生不出來,只能宣告提早退場——

  前任婆婆是這麼說的:「我給你一年的時間(嚴格來說只有十一個月又二十七天!)補品該吃的也沒少吃,我兒子絕對沒問題,一定是你的問題,騂東是長子又是長孫,你很清楚我們應家不能後繼無人!」

  前任婆婆退休前是位外科名醫,對兒子的播種狀況無須檢驗,「目測」即知,跟神人沒兩樣。她雖身為醫師,卻對壓力或其他可能造成受孕失敗的原因嗤之以鼻,老人家的態度很明白,千錯萬錯都是因為她沒一發中獎!

  那身為施精者的應騂東,他的態度呢?

  對於一個整年有大半時間在國外參展,或在中部廠房監督生產的男人,他不需要有態度。

  要知道,女人一個月只有幾天排卵期,他時間沒法配合,怎能怪她不能生子?還是她應該找個野男人實際測試自己的女性「功能」呢?!

  當然,凌飛揚不須當這麼悲情不堪的角色,當著婆婆面,她立馬拿起話機直撥正在德國參展的丈夫——

  「我們離婚吧。」

  男人沒說話。收訊不好嗎?她只好再重復一次。「我們離婚吧。」

  「原因?」

  「我跟你生不了孩子。」

  「是你要離,還是我母親逼你離?」

  「都有。」

  「你可以拒絕我母親。」

  「我累了。」

  「那就如你所願。」

  就這麼簡單幾句話,她結束十一個月又二十七天的短命婚姻,揮揮衣袖不帶走半片雲彩地離開應家,由應家偉大的、犀利的律師團終結兩造關系,劃分得清清楚楚。

  呿,應家真的多慮了,她對應家的一分一毫完全沒、興、趣。

  凌家父母很愧疚,因為是他們促成這樁婚事,卻也只能黯然垂淚,替女兒不值。

  兄長們很憤怒,凌家唯一的女兒,美得像朵花,卻被如此對待,是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凌家兄長們展開反擊,仗著是上游供應廠商之一,在合作上百般刁難「應氏機械」……呃,雖然最後應氏還是像不動明王般不受影響,但至少凌家表示了他們的憤慨。

  業界同行紛紛表示惋惜,原先以為的美事一樁,如今竟徹底撕破臉,成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局面。

  這是場風暴沒錯,但也很快解決、很快平息,沒有歹戲拖棚,她在二十七歲生日前恢復單身。

  太陽公公還是一樣東昇西落,不會因為她的婚變而有任何改變,她繼續過她的生活,繼續當她的紅娘。沒錯,她是全台灣最有名氣的月老銀行——「期待幸福」中除了當家老板之外,最有名氣的紅娘!

  雖然她擁有不幸的婚姻,但她可以替廣大會員朋友們追求幸福。

  「期待幸福」不是句口號,人人都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

  那,她的幸福呢?

  呵,沒事,就這樣吧。

作者: ayoi    時間: 2015-11-18 08:13 PM

本帖最後由 ayoi 於 2015-11-26 09:37 PM 編輯

第一章

    他們因父母的安排共結連理,只是婚姻生活未滿周年,
  
    凌飛揚就因「生不了蛋」,在婆婆百般刁難下,主動提離婚,
  
    而忙於工作的應騂東不但沒有挽留,還火速同意她的要求!
  
    當「妻子」變「前妻」,本應老死不相往來,
  
    卻因前任婆婆急尋會生蛋的媳婦,以及前夫的蓄意為難,
  
    糟糠之妻居然必須接手囧到極點的爛事──當前夫的紅娘!
  
    誰叫她因為離婚之故,紅娘之冠的美名墜到谷底,
  
    除非順利把前夫推銷出去,才能重奪業績第一名!
  
    只是好奇怪喔……當初同意相親的明明是他,
  
    怎麼她態度積極點,他大爺就很不爽?
  
    而且這男人有家不住,硬住進她家,住進來也罷,
  
    反正各過各的就好,偏偏……為什麼住著住著,
  
    她平坦的肚子居然大了起來?!
  
    噢,老天爺,她明明是不會生蛋的母雞啊?

  在兩天前,凌飛揚和老板範姜紅站在自家「期待幸福婚友顧問公司」時尚溫馨的Lobby前,有了以下的閑話家常——

  凌飛揚瞪著牆上囂張高掛的「業績表」。

  你以為牆面上的業績表只是白板寫寫那般簡單嗎?

  告訴各位,這業績表可是華麗變態到極點,充滿戰鬥的血腥味,它不只像股市看板一樣整齊排序,還搭配炫目LED燈,眾紅娘的人名頭像、配對成功百分比一應俱全,排名名次更以跑馬燈方式在牆面上追逐著,後頭還多事地點綴好幾頭puma豹,小助理還天天更新!

  擺明把職場當戰場,存心要每個業務人員時時刻刻保持警備狀態,想不被超過就要往前大步邁進,這簡直就是把浪漫的紅娘變成「狂亂進擊的媒人婆」!

  唉,有必要搞這麼大嗎?不過是家紅娘公司嘛,需要這般戰火煙飛?況且現代人娶嫁不容易啊,這麼變態的業績表是想逼死誰?逼死誰?!

  凌飛揚嘆口氣,艷麗的小臉不再神采飛揚,沮喪得只能用灰頭土臉形容,柔美妖媚的嬌軀甚至還微微顫抖著呢。

  她青蔥般纖細白皙的玉指怒指著牆上的鬼東西,痛徹心腑,氣極攻心!「你說說,這、這、這玩意兒究竟是誰搞的鬼?!」

  同樣擁有迷人美貌,但一臉好氣色的範姜紅撥了撥波浪長發,顯擺新發型。「就你啊,忘啦?」

  「我?!」凌飛揚指著自己,不可置信地搖頭,很戲劇性地倒退三步。「怎會是我?我人美心善,天地良心,怎麼會做出這種傷人又損己的蠢事?!」

  她向來以精明著稱,更有著敏銳的第六感,所以人生中沒遇過解不了的絕境,眼前這等沒路可退的蠢事,怎可能出自她凌某人之手?!

  範姜紅聳肩,明媚的大眼閃過一絲戲謔,是說從不吃悶虧的飛揚雖然和她情同姊妹,但這樣難得「可供調侃」的機會,也不是天天發生,怎可不好好把握呢?

  「飛揚妹妹,這怎會是蠢事呢?想當年你這排行榜一架設出來,雖然嚇壞了咱們業務部的姊妹們,破壞了辦公室多年和諧的氣氛,卻也激發起大家浴血奮戰的狠勁啊!想當時,嘖嘖嘖,多少紅娘公司氣得把咱們的模樣畫成小人偶來刺呢!」

  想當時,她有主持不完的聯誼會、參加不完的喜宴、吃不完的相親餐,會員像潮水般蜂擁而至,業績板天天更新著她不斷創新的紀錄,那時她怎能體會居安思危的必要性……

  「唉,只能說當時年輕氣盛不懂事啊!」

  凌飛揚如此感慨,她現在就像戰敗的小母雞,哪能和當時的驍勇善戰相比擬?是啊,曾經的美好光景,怎會離她遠去呢?

  在紅娘界,只要有她凌飛揚出馬,絕對能成就一樁美事,怎會?怎會?才短短不到三個月,她永保TOP 1的美名直接落漆不說還墜到最谷底,她的光景、她的榮耀全沒啦!

  究其原因,只因為她三個月前結束短暫的婚姻,沒想到讓會員們覺得很不吉利、很不討喜、很不安心,連自己的婚姻都經營不好的女人,如何帶給他們期待的美滿人生?

  原本抱著會費,衝著她豐功偉業而來的會員全都打了退堂鼓,於是她的業績一落萬丈,上個月還直接吊車尾。想三個月前,都是別人看著她的車尾燈,現在呢?唉,月初公司新進的菜鳥業務,績效都比她好!

  這叫凌飛揚如何不搥心肝呢?!「小紅,我怎會落得這番下場呢?」

  範姜紅毫不猶豫地回答。「這事我娘早就提點過了,紅娘沒有離婚的自由,就算婚姻再怎麼艱難委屈都要咬牙硬撐,除非你不想在這個行業繼續飛揚。你啊,沒和應家撐下去,就是這種後果,同行不經意透露你離婚的消息,就足以消滅你這些年的威風。」

  凌飛揚沮喪地嘆了口氣,覺得傷心,但更多的是不甘心。「當時的狀況你說能不離嗎?哪個女人可以天天被質疑自己的女性功能?我簡直比養雞場的母雞還不如!」

  範姜紅當然明白,她拍拍好友的肩膀,表示支持。「這根本無解好嗎?男人不在家,是要你怎麼懷蛋?算了,現在這種結果不出預料,反正咱們公司業績已經太好了,少你一個人貢獻進單也無所謂,人是健忘的動物,再等幾個月,這件事就對你沒任何影響了,業績鐵定能回得來。」

  凌飛揚像見鬼一樣瞪大眼。「不是吧?!還要等幾個月?!小紅,我是靠成就感過生活的現代女性啊!」

  範姜紅聳肩。「沒辦法嘍,紅娘離婚這是重大瑕疵。」

  「難道我只能這麼被動?!」

  「那,不然你出國充電幾個月?凌媽媽不是喊著很想去落磯山脈玩耍?」

  「我才不要在這種節骨眼夾著尾巴落跑呢!」

  凌飛揚不屑冷哼,她的脾氣硬,是鐵錚錚的女漢子,有狀況就坦然面對,這是她的人生哲學。

  「你打算繼續奮戰下去,月月墊底?」

  「那又如何?這是我的舞台,我怎樣都會把它搶回來!」

  範姜紅想了想,挑戰飛揚強大的毅力是沒用的。「那好吧,我剛接了個大案子,時逢七夕,台中市政府舉辦兩天一夜單身聯誼會,你幫我主持,這樣也好,散客不會知道你的背景,這種聯誼會熱鬧又好玩,說不定可以一解憂傷的心情,這幾個月都沒見你開心過。」

  「我沒有憂傷,我很開心。」凌飛揚自動築起一道牆,不允許任何人碰觸她的真心。

  範姜紅不是不懂好友倔強的拗脾氣,是職業病也好,她們都很認真看待婚姻,覺得這是一生一世神聖經營的大事,飛揚看似沒心沒肺,說離婚就離婚,完全沒有轉圜的余地,但她必定在婚姻中做了最大的努力,結局如此,怎會沒傷到?

  她明白在心,也心疼在心,忘懷過去的方式,就是不須討論,範姜紅轉了話鋒。「當然憂傷啊,你業績直直落能不憂傷嗎?」

  凌飛揚抱頭哇哇叫。「嗚,沒錯,我好憂傷!」

  「所以要去台中嗎?正好放個假喘口氣?」

  凌飛揚無奈地點點頭,罷了罷了,反正現在會員也接不到,外頭傳著「期待幸福」有一個失婚的紅娘,要不是其他業務姊妹有兩把刷子可以替她把會員搶回來,她離婚的事肯定會對公司造成影響。

  算了,來去台中吧,她永遠相信,有能力的人,到哪都有一片天!

  所以她來到台中,帶領一票助理,打定主意要在這兩天一夜的聯誼會裡,解決掉台中市的獨身貴族們!

  今日除了聯誼會,周邊還陳設了許多農產品和文創攤位,聯誼會能搭起友誼的橋梁之外,這些攤位也替單身男女們制造更多話題,逛著聊著距離就更近了。適逢周休二日,也吸引許多民眾前來湊熱鬧,現場氣氛火熱極了,比起天邊熱情的太陽絲毫不遜色。

  她把場子顧得有條不紊,流程井然有序,市府主秘還不斷贊揚「期待幸福」,她風風光光接受贊美,開懷在心頭,卻沒辦法說服身體和她的內心一樣開懷——

  盛夏,今天高溫衝破三十六度大關,正午甚至逼近三十七度,市民廣場擠進近千人,就算架了水霧設備和遮陽棚,每個人還是汗流浹背,曬紅了臉。

  凌飛揚手搖印制著「期待幸福」的小團扇,這扇可喜氣了,上頭有喜鵲在飛呢!是發送給來賓的小禮物。

  她頭痛欲裂,忙進忙出一整個早上,又是主持,又是大小事,是不是水喝太少了?還是昨天晚睡?連她一向自詡金剛不壞之身,也有點招架不住。

  「飛揚姊的便當都沒用過?」助理小杏跑來問,飛揚姊有多次大型聯誼會的經驗,場控的流暢度自然不在話下,但可從沒見過飛揚姊神色這麼不適過的。

  「吃不下,我好像中暑了,頭痛得厲害。」凌飛揚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

  「不然飛揚姊要不要去醫護站?這裡有我們看著就可以了,而且現在是中午用餐時間,不會有什麼事的。」小杏建議。

  既是市府活動,醫護站當然是標准配備。

  凌飛揚也不堅持。「也好,我可能需要一顆止痛藥治治我的頭痛,有事就call我。」

  小杏忙著點頭。「飛揚姊放心。」

  走一趟醫護站是必要的,她沁著冷汗,人生頭一遭有種快昏倒的暈眩感。

  醫護站「生意」不少,多的是因中暑報到的民眾。

  有些是今日參加聯誼會的單身女性,她們身邊已陪伴著剛認識的護花使者,很顯然的,醫護站也是搭起友誼橋梁的最佳地點。

  凌飛揚頭都快痛死了,還是為眼前溫馨的畫面感到欣慰。

  一名護理人員走了過來,協助一臉青白慘慘、搖晃欲墜的凌飛揚坐了下來,溫柔地問:「哪裡不舒服?」

  凌飛揚因醫護站裡涼爽的空調而深深嘆息。「頭痛,想吐。」

  一位義工媽媽立即將涼爽的紙巾放在凌飛揚的後頸上冷敷,也遞上水杯。

  「什麼時候開始的?」

  「沒注意,只感覺頭愈來愈痛。」

  「別擔心,是中暑了,躺一下會舒服點。」

  這是標准的中暑反應,護理人員也按SOP進行處理,讓病人平臥,並將雙腳提高,以增加腦部的血液供應。

  凌飛揚順著護理人員安排,其實她只想要一顆止痛藥,治治她的頭痛,晚上的「歡樂在鵲橋」才是兩天一夜的重頭戲,將替整個聯誼會衝上最精彩的高潮,說什麼都缺席不得。

  怕只怕如果這顆頭一直痛到晚上,她該怎麼辦?「有沒有什麼最快的方式可以解除身體不舒服?例如頭痛?」她問,心系工作難免不安。

  護理人員由病人身上「期待幸福」的紅色T恤和識別證也清楚她是今天協辦單位的工作人員,她笑。「別急,休息一下會舒服很多的。」

  凌飛揚想回個笑,卻僵著嘴角笑不出來。能不急嗎?如果開天窗那可怎麼辦?她甚至想撥電話回台北求援,讓小紅趕緊下台中一趟。她是這麼有責任心,以工作為重,偏偏老天爺覺得她中暑還不夠精彩,竟直接擺了她一道——

  「大嫂?!」

  幾個月前的稱謂讓凌飛揚的心抖了下才抬頭面對來者,這下頭真的更痛了……

  來人是應家的掌上明珠,承襲母親志願當醫生的應騂妍,她開心地衝向前任大嫂,戲劇化地握住她的手,激動得都快掉下眼淚了。

  「大嫂,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終於找到你了!我天天祈禱能和大嫂不期而遇,我的誠心果真打動了蒼天啊!」

  「不期而遇?」

  「是啊,我好想你呢,大嫂!」

  和終年忙碌吃苦當吃補的實習醫生不期而遇?唯一的要件就是她得生病才能在醫院來個不期而遇吧?雖說醫護站不是醫院,但也沒差多遠。

  凌飛揚無言望天,為什麼別人隨便祈禱都能成真,還是這種莫名其妙的願望?她虔誠拜佛祈求自己身體健康,才有體力替廣大會員朋友們尋找幸福快樂的人生,卻被老天爺捉弄,天大地大,她居然倒楣到在這種狀況下遇見應家人?!

  她抽回手,擺出冷漠姿態,實在不想和應家人扯上半點邊,就算是過去感情還不錯的前小姑也是一樣。

  應騂妍哭喪著臉,聲音放得軟綿綿。「大嫂真的不理我哦?哎唷,讓你不開心的是我媽,又不是我,如果我在家,鐵定不會讓大哥和大嫂離婚的~~」

  離婚當時,應騂妍剛好出國研習不在國內,回國得知消息後曾不下數次打電話約她懇談,希望能挽救這段被自個兒母親搞破壞的婚姻。唉,只能說小女生不懂感情事,如果談談就能化解,那這個世界還需要專辦離婚的律師嗎?

  「我沒有不理你,我只是中暑不舒服。」

  應騂妍總算發現前大嫂的異樣。「哎呀,老天爺,大嫂你中暑啦!」

  這很明顯好嗎?凌飛揚閉上眼,頭好像更痛了……

  她這個前小姑個性歡脫不拘小節,和冷峻寡情的應家風格完全不同調,也因如此,小姑是應家最重要的潤滑劑,每回受到前婆婆刁難,只要應騂妍在現場,肯定出手搭救。雖說如此,她還是希望和應家上下人等斷了一切牽連,不相往來。

  「對,我中暑了,如果應醫生不介意,我想休息了。」凌飛揚毫不客氣下了逐客令。

  「嗚,我是小妍不是應醫生啊,大嫂這麼生疏我會好難過的~~」

  凌飛揚面無表情,不理會前小姑的熱情。

  應騂妍並不在意大嫂的冷漠態度,本來嘛,好端端被逼離婚,任誰都會不開心,就說老媽真的很奇怪,大哥和大嫂年紀又不老,沒必要硬逼著他們馬上傳宗接代吧?才剛進門不到一個月就開始進補為懷孕作准備,是女人都會受不了,真難為大嫂還撐了十一個月!

  可憐她親愛的大嫂,她喜歡大嫂,喜歡她灑脫開朗的性格,更希望大嫂能改變她陰沈龜毛的大哥,不要老是把工作當命,那和機器人有啥兩樣?

  「中暑不能小看,要是熱衰竭可怎麼辦?」應騂妍邊和護理人員拿溫度計邊說。「這真的是緣分!我上個月才被調來台中的醫院,剛剛臨時接到通知過來支援,沒想到第一個病人就遇到大嫂呢!」

  凌飛揚閉上眼,寧願不要有這種緣分。

  「對了,大嫂知道大哥回國了嗎?他現在也在台中出差哦!」

  干她屁事啊……

  應騂東不是在國外就是在台中工廠,這沒啥好稀奇。

  「大嫂,我在想我們都能在這裡不期而遇了,你和大哥會不會有可能也在台中不期而遇呢?」

  凌飛揚心又抖了下,開啥玩笑?離婚就是老死不相往來,這道理不難懂吧?「不會,我明天就回台北了。」

  應騂妍聳肩。「這可難說,我覺得一對因誤會而分手的愛侶在街頭不期而遇是很浪漫的!好像在演電影~~」

  凌飛揚在心底罵髒話,她和應騂東才不是因誤會而分手的愛侶!「你電影看太多了,應醫生。」

  應騂妍再聳肩。「電影反應人生呢。」

  她放下溫度計,拍拍手,應醫生有了決定。「好,高燒四十度,必須送醫進一步治療。」

  凌飛揚大驚,睜開眼,差點跳起來。「什麼鬼?!」

  應騂妍雙手插腰顯擺醫師專業。「送醫院。」

  醫護站裡誰最大?當然是醫生最大嘍!

  在沒得商量的情況下,救護車來了,差點嚇壞凌飛揚手下一票助理,不過幸好平時訓練有素,突發狀況雖然很驚嚇,但助理們已有一套流程足以應對,於是,這場主辦單位誇贊的單身聯誼會寫上一筆主持人中暑送醫的詭異紀錄。

  就算凌飛揚再怎麼抗議,對上應家人堅若磐石的堅持也無可奈何。

  算了,她不是鑽牛角尖的人,如果真要上醫院一趟,與其擔心和茫然不知,倒不如乘機補個眠,現在時間不到下午一點,她就不信黃昏前回不來!

  有了這個打算,凌飛揚不客氣地閉眼入睡,救護車何時到達醫院她沒知覺,護理人員幫她打上點滴時,她只是稍稍皺個眉也無所謂。

  醫院超涼爽的空調,她卷著病床薄被,暈沈沈的腦袋瓜雖然還揪痛著,疲憊的身軀卻帶著她跌入飄忽安寧的世界。

  老天,能好好睡個覺,是好幸福的一件事呢!

  直到某個熟悉卻久違的嗓音驚醒了她。

  凌飛揚微微睜開眼,發呆五秒,一頓好眠,頭也不痛了,也沒有時空錯亂的問題,她明白自己人在醫院,抬起手腕,現在時間剛過四點半。

  一切都再正常不過,只是她完全不明白,為何離異三個月的前夫會坐在她床邊?

  農歷七月遭受如此驚嚇,很晦氣好嗎?!

  見她清醒,應騂東收起手機。

  凌飛揚瞪著天花板,這悶氣生得莫名其妙,一覺好眠她應該神清氣爽,為什麼第一眼就看見討厭的人?!

  中暑已經夠慘了,先是前小姑莫名其妙送她進醫院,沒想到連礙眼的前夫都不知打哪兒蹦出來,應家人像雨後春筍一個一個冒出頭來,是不是等一下前任婆婆也要出場晃一晃?

  夠啦!

  「吵到你了?」

  「這位先生,您坐錯位子了。」這話的意思等於請有多遠滾多遠,有耳朵的人都聽得懂!

  「你沒睡飽?」

  哎呀,當她起床氣不成?她忍不住轉頭瞪人。「哼,我睡很飽,只是不習慣醒來的第一眼就看見討厭的人。」

  應騂東沒說話,只是看著眼前的女人,神情平靜。

  她沒變,一如三個月前毅然離去時的模樣,美麗自信,活力十足,依然是好惡分明,用力喜歡她所喜歡的,也用力討厭她所厭惡的。

  那雙怨懟的眼神同樣沒變,在那十一個月的婚姻關系中,他見識她的眼神由起初的平和、好奇甚至熱情,轉變得只剩憤怒和荒蕪。

  「小妍會很開心你恢復活力。」

  凌飛揚冷哼。如果問,前次的婚姻,她有沒有遺憾?硬要說也只有應騂東低沈又很性感的嗓音了,噢,那簡直可以媲美廣播人的美聲,之前好幾次「期待幸福」有大型活動,她都好想找他錄一段開場白,鐵定會有很好的效果,只可惜……

  呼,她只遺憾沒有實現錄開場白的願望,其他的沒了!她心眼小,巴不得這輩子都不要見到這個男人,應騂東只會讓她回想起那不滿一年的婚姻生活,她所承受的壓力和孤寂。

  她不想再見到他,完全不想。

  「你怎麼會在這裡?」一掃幾秒前的冷漠不理人,她咄咄逼人問。

  「小妍通知我的。」

  「小妍沒必要通知你。」

  「你在台中沒有緊急聯絡人。」

  「我很好,不需要緊急聯絡人。」

  應騂東看著她,眯起眼。「昏迷不醒叫『很好』?」

  「我在睡覺,不是昏迷,應醫生必須更准確判斷病人的病因!」

  或者該說,是應騂妍故意提供錯誤情報,那純情小女孩一直作著大哥大嫂感情復合的白日夢。

  凌飛揚看著眼前的男人,他一樣面無表情,一樣疏遠,她一樣很想拿把槌子往他頭上敲下去,看他會不會哀哀叫,看他有沒有痛覺。

  她也想借支聽診器,聽聽他有沒有心跳聲,是人類還是機器人?她的人生如此開朗歡樂,卻遇上一個足以讓她炸毛崩潰的面癱男?

  「況且,就算我真的需要緊急聯絡人,也絕對不會是你。」

  凌飛揚勇敢表明自己的立場後,沒費心等面癱男的反應。

  他能有什麼反應?!婚都離了,恢復自由之身的男人會有什麼反應?!

  這就是不公平的地方,男人離婚,價值不變,黃金單身漢還是黃金單身漢;女人就不同了,離了婚的女人就像過街老鼠,要承受外界質疑的眼光,所以她只能跑來台中主持聯誼會,被曬到中暑不說,居然還和討厭的人不期而遇!

  她在抱怨嗎?

  對,她就是在抱怨!

  炸毛的凌飛揚按了一旁的呼叫鈴。

  她要拆點滴,她要回市民廣場,就當這個不期而遇是自己睡太飽,作惡夢!

  男人沒說話,只是看著前妻生氣地嚷著要離開,應騂妍則閃得遠遠的不敢過來。

  她和醫護人員清楚說明自己的狀況以及她必須回去主持十分重要的晚會,現場沒有她會死。

  口條清晰一直是她最大的優點,她只會對他毛躁,對外人完全是游刃有余。

  醫護人員被她說服了,拆下她的點滴,交代要用坐姿休息幾分鐘才能下床,她根本聽不進去,急著下床。

  「離開」已是她腦袋裡唯一的想法,她很衝動,壓根兒沒顧慮自己的體力能不能配合她的急性子,也沒想到情緒太激動會不會造成體力的負擔,只想快快離開,一意孤行的結果就是才跳下床,雙膝發軟毫不意外地跌進男人等待的懷抱裡。

  「王八蛋!」

  她罵髒話,更生氣了,急著掙脫。

  嬌小的她伏在他身上,長發披散在他胸前,兩人的距離回到過去,熟悉的馨香竄進鼻息,男人眼裡閃過蒼黑幽深的光芒,扶在她腰上的大手不禁收緊。

  她感受到他肌肉的熱度,她想到那十一個月的婚姻關系裡,兩人沒多少機會的共枕而眠,他總愛把她當抱枕摟著睡,這樣的熱度,這樣熟悉的陽剛氣息,她咬牙,推人。「放開我!」

  凌飛揚真想咬舌自盡,這太丟臉了!

  她用力推開他,看也不看轉身離開,不管腳步凌亂,不管呼吸紊亂,哪怕是盈在眼眶裡的眼淚,她也不要管!

  她大步走出戶外,讓她中暑頭痛的罪魁禍首——太陽公公無畏黃昏將至,依然火力四射高掛著。

  但比起渾身發冷的不安,室外的高溫顯得可愛許多。

  手機響起,她瞄了眼來電顯示立即接了起來。「小紅?我剛離開醫院要回現場了。」

  範姜紅一愣,以為飛揚沙啞的聲音是中暑的關系。

  「身體還好嗎?我快到台中了,你啊,嚇壞我們大家了,你現在出院可以嗎?還是我開車去醫院接你,你先在醫院等我?」

  不,這裡她一分鐘也待不下去!

  凌飛揚深深呼吸。「中暑而已,在醫院睡幾個小時就沒事了,我搭計程車過去,我們現場見。」

  凌飛揚結束通話,舉手招車,自始至終,她都不曾回頭。

  在急診室大門外的應騂東,他高大的身形頎長挺拔,腰背如松柏般挺立著,是那麼的坦然,那麼的氣勢凌人,但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那僵硬的肩膀下負重著濃濃擔憂。

  「大哥……大嫂沒事啦!呃……我打電話和你說的是誇大了些……」

  應騂妍縮在一旁唯唯諾諾,深怕大哥動怒,雖然她從來就不信大哥會對大嫂無動於衷,否則不會她一通電話過去,大哥立即由機場趕過來,原本今天大哥是要到日本出差半個月的!而且一見到昏迷(呃,睡著……)的大嫂後,大哥甚至斷然取消出差計劃,但但但……但大哥的反應也太陰沈、太可怕了吧?兩個因為外界阻撓而分開的愛侶再重逢會是這樣的嗎?嗚嗚嗚,電影明明不是這樣演的啊……

  「你回現場看著,有狀況馬上送她回醫院。」

  「哦。」

  這下應騂妍哪敢提晚上要值班的事?唉,只好和同事調班了,也好啦,否則大嫂要是有個閃失,她的小命就不保啦!

  「小妍,聽著,看好她。」

  「哦。」

  應騂東望著前妻已經離開許久的方向,如深潭的黑眸閃過一抹難解的情緒。

  他緩緩嘆息,沈重的壓力下也是深沈的委屈。

  她沒變,一如三個月前毅然離去時的模樣,美麗自信,活力十足,依然是好惡分明,用力喜歡她所喜歡的,也用力討厭她所厭惡的。

  那雙怨懟的眼神同樣沒變,在那十一個月的婚姻關系中,他見識她的眼神由起初的平和、好奇甚至熱情,轉變得只剩憤怒和荒蕪。

  「小妍會很開心你恢復活力。」

  凌飛揚冷哼。如果問,前次的婚姻,她有沒有遺憾?硬要說也只有應騂東低沈又很性感的嗓音了,噢,那簡直可以媲美廣播人的美聲,之前好幾次「期待幸福」有大型活動,她都好想找他錄一段開場白,鐵定會有很好的效果,只可惜……

  呼,她只遺憾沒有實現錄開場白的願望,其他的沒了!她心眼小,巴不得這輩子都不要見到這個男人,應騂東只會讓她回想起那不滿一年的婚姻生活,她所承受的壓力和孤寂。

  她不想再見到他,完全不想。

  「你怎麼會在這裡?」一掃幾秒前的冷漠不理人,她咄咄逼人問。

  「小妍通知我的。」

  「小妍沒必要通知你。」

  「你在台中沒有緊急聯絡人。」

  「我很好,不需要緊急聯絡人。」

  應騂東看著她,眯起眼。「昏迷不醒叫『很好』?」

  「我在睡覺,不是昏迷,應醫生必須更准確判斷病人的病因!」

  或者該說,是應騂妍故意提供錯誤情報,那純情小女孩一直作著大哥大嫂感情復合的白日夢。

  凌飛揚看著眼前的男人,他一樣面無表情,一樣疏遠,她一樣很想拿把槌子往他頭上敲下去,看他會不會哀哀叫,看他有沒有痛覺。

  她也想借支聽診器,聽聽他有沒有心跳聲,是人類還是機器人?她的人生如此開朗歡樂,卻遇上一個足以讓她炸毛崩潰的面癱男?

  「況且,就算我真的需要緊急聯絡人,也絕對不會是你。」

  凌飛揚勇敢表明自己的立場後,沒費心等面癱男的反應。

  他能有什麼反應?!婚都離了,恢復自由之身的男人會有什麼反應?!

  這就是不公平的地方,男人離婚,價值不變,黃金單身漢還是黃金單身漢;女人就不同了,離了婚的女人就像過街老鼠,要承受外界質疑的眼光,所以她只能跑來台中主持聯誼會,被曬到中暑不說,居然還和討厭的人不期而遇!

  她在抱怨嗎?

  對,她就是在抱怨!

  炸毛的凌飛揚按了一旁的呼叫鈴。

  她要拆點滴,她要回市民廣場,就當這個不期而遇是自己睡太飽,作惡夢!

  男人沒說話,只是看著前妻生氣地嚷著要離開,應騂妍則閃得遠遠的不敢過來。

  她和醫護人員清楚說明自己的狀況以及她必須回去主持十分重要的晚會,現場沒有她會死。

  口條清晰一直是她最大的優點,她只會對他毛躁,對外人完全是游刃有余。

  醫護人員被她說服了,拆下她的點滴,交代要用坐姿休息幾分鐘才能下床,她根本聽不進去,急著下床。

  「離開」已是她腦袋裡唯一的想法,她很衝動,壓根兒沒顧慮自己的體力能不能配合她的急性子,也沒想到情緒太激動會不會造成體力的負擔,只想快快離開,一意孤行的結果就是才跳下床,雙膝發軟毫不意外地跌進男人等待的懷抱裡。

  「王八蛋!」

  她罵髒話,更生氣了,急著掙脫。

  嬌小的她伏在他身上,長發披散在他胸前,兩人的距離回到過去,熟悉的馨香竄進鼻息,男人眼裡閃過蒼黑幽深的光芒,扶在她腰上的大手不禁收緊。

  她感受到他肌肉的熱度,她想到那十一個月的婚姻關系裡,兩人沒多少機會的共枕而眠,他總愛把她當抱枕摟著睡,這樣的熱度,這樣熟悉的陽剛氣息,她咬牙,推人。「放開我!」

  凌飛揚真想咬舌自盡,這太丟臉了!

  她用力推開他,看也不看轉身離開,不管腳步凌亂,不管呼吸紊亂,哪怕是盈在眼眶裡的眼淚,她也不要管!

  她大步走出戶外,讓她中暑頭痛的罪魁禍首——太陽公公無畏黃昏將至,依然火力四射高掛著。

  但比起渾身發冷的不安,室外的高溫顯得可愛許多。

  手機響起,她瞄了眼來電顯示立即接了起來。「小紅?我剛離開醫院要回現場了。」

  範姜紅一愣,以為飛揚沙啞的聲音是中暑的關系。

  「身體還好嗎?我快到台中了,你啊,嚇壞我們大家了,你現在出院可以嗎?還是我開車去醫院接你,你先在醫院等我?」

  不,這裡她一分鐘也待不下去!

  凌飛揚深深呼吸。「中暑而已,在醫院睡幾個小時就沒事了,我搭計程車過去,我們現場見。」

  凌飛揚結束通話,舉手招車,自始至終,她都不曾回頭。

  在急診室大門外的應騂東,他高大的身形頎長挺拔,腰背如松柏般挺立著,是那麼的坦然,那麼的氣勢凌人,但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那僵硬的肩膀下負重著濃濃擔憂。

  「大哥……大嫂沒事啦!呃……我打電話和你說的是誇大了些……」

  應騂妍縮在一旁唯唯諾諾,深怕大哥動怒,雖然她從來就不信大哥會對大嫂無動於衷,否則不會她一通電話過去,大哥立即由機場趕過來,原本今天大哥是要到日本出差半個月的!而且一見到昏迷(呃,睡著……)的大嫂後,大哥甚至斷然取消出差計劃,但但但……但大哥的反應也太陰沈、太可怕了吧?兩個因為外界阻撓而分開的愛侶再重逢會是這樣的嗎?嗚嗚嗚,電影明明不是這樣演的啊……

  「你回現場看著,有狀況馬上送她回醫院。」

  「哦。」

  這下應騂妍哪敢提晚上要值班的事?唉,只好和同事調班了,也好啦,否則大嫂要是有個閃失,她的小命就不保啦!

  「小妍,聽著,看好她。」

  「哦。」

  應騂東望著前妻已經離開許久的方向,如深潭的黑眸閃過一抹難解的情緒。

  他緩緩嘆息,沈重的壓力下也是深沈的委屈。

作者: ayoi    時間: 2015-11-18 08:15 PM

本帖最後由 ayoi 於 2015-11-26 09:38 PM 編輯

第二章

  「你說中暑會有後遺症嗎?」在看到好友一整個早上詭異的行為後,範姜紅不得不找來飛揚的助理小杏問問話。

  「身體應該會虛弱些吧?」雖然飛揚姐還是滿場跑,看起來很健壯。

  「那這麼怪異的裝備是為何而來?」

  小杏想笑不敢笑。「呃……或許飛揚姐怕又中暑了吧?」

  也只能這麼解釋了,早上飛揚姐出現在市民廣場時,身上抵御烈日的裝備,讓大家都嚇一大跳,小紅姐更不給面子直接放聲大笑!

  這群人完全不懂,為了避免再次中暑,凌飛揚做了多少努力,一般美妝店的冰凍噴霧器根本不夠看,昨晚工作結束後回飯店,在飯店旁的便利商店順手買了支要裝電池的水霧噴槍還附小電扇,握把處的蓄水瓶容量大,可以直接裝冰塊,隨時隨地只要扳機一扣,冰涼涼的水霧立即噴出,暑氣全消!除了這項好物,寬邊大帽子和墨鏡更不用說,昨天沒建功的小團扇直接收進行李箱內當紀念品。

  沒辦法、真的沒辦法,不這麼做,她隨時會被捉回醫院吊點滴。

  小杏困惑地皴眉頭。「而且啊,小紅姐,我真的搞不懂為什麼醫護站的女醫生,每半個小時都要拿著溫度計追著飛揚姐滿場跑啊?」

  因為是知己兼好拍檔,範姜紅當然知道那位無聊女醫生的來歷,小杏形容的畫面其實還挺搞笑的,甚至連來采訪的媒體記者都好奇這是不是活動的一部分?看飛揚妹妹狼狽的模樣,範姜紅還真替她掏一把同情淚呢!

  應家人難對付,由此可見一斑。

  範姜紅涼涼批評。「只能說醫生閑閑沒事干,還很有大愛。」

  小杏當然聽不懂,只以為這醫生很有職業道德,擔心昨天飛揚姐中暑的後遺症。

  此時,被追得灰頭土臉的凌飛揚晃了過來。

  「你還好吧?」範姜紅問。

  凌飛揚早就被折騰得說不出話來了。

  身為好友,範姜紅當然見不得好友如此凄慘,當場下了決定。「要不你先回台北算了,後續的工作我來處理就好,被追著跑成何體統?」

  凌飛揚扣扣扳機,噴噴霧氣。「你以為我願意?」

  無聊的應醫生就在斜後方虎視眈眈等著幫她量體溫,對,三十分鐘又快到了。範姜紅抿著唇,拍拍胸口,忍住大笑。「幫幫忙,你別再噴了,看你水霧噴個不停,我都好想大笑,你以為你在澆花嗎?」

  凌飛揚嘆口氣。「唉,告訴你,這樣噴也不容易啊,你知道我換了幾組電池了?你知道這樣長時間握著手有多酸?但能有什麼辦法?」

  她望向前小姑的方向,示威地又噴兩下,要是如此還能中暑,就是命中注定她躲不了應家的考驗,哼!

  範姜紅無奈搖頭。「還是先回台北吧?」

  凌飛揚搖頭,態度堅定。「才不要,就差一個閉幕式,我半途落跑,就好像舉雙手認輸那般窩囊!」

  範姜紅也明白好友的脾氣,沒再進一步勸說,反正追追跑跑大家看得也挺熱鬧。

  才聊沒幾句,果然看到閑閑沒事干的女醫生一臉誠惶誠恐、小心翼翼地靠了過來,挨著凌飛揚問:「我說,大……呃,凌、凌小姐該、該量體溫了……」

  嗚,她當然是一日叫大嫂、終身是大嫂!

  但只有換稱呼,她才能接近大嫂五步內的距離,否則那冰冷冷的瞪視真叫人難以招架。唉,前有大哥不容差錯的交代,後有大嫂頑強的抵抗,她只能嘆小姑難為!

  凌飛揚見前小姑又來找麻煩,當然不會給好臉色。「應醫生認為我是重症病患嗎?」

  「呃?!當然不是、怎麼會是……」

  「那應醫生一直盯著我是什麼意思?這會讓我誤以為自己是不是命在旦夕,才需要醫生守著?」

  應辟妍趕緊討好。「哎唷,哪兒的話!大……呃,凌小姐會長命百歲的!我只是盡本分、盡本分……」

  凌飛揚嗤之以鼻。「應醫生服務的對像應該是廣大民眾才是,絕非只有我一人,追著我跑,簡直浪費醫療資源,枉費國家對你的栽培!」

  沒錯啦,半個小時量一次體溫是真的有些扯,但她也怕大嫂如果再中暑,大哥那關絕對會讓她很難過!

  「大……呃,凌小姐,我知道是誇張了點,但、但、但我也是為了你好啊!昨天才中暑嚴重脫水,今天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呵……」

  關心沒錯,伸手不打笑臉人沒錯。

  但,應家人在她跟前晃著,就是煩躁!凌飛揚手中的噴霧器隨手噴了兩下,這舉動差點又讓一旁看好戲的範姜紅噗哺笑了出來。

  凌飛揚眯起眼。「在昨天應醫生如此精彩的『安排』後,我還敢讓自己中暑嗎?」

  「啊……呃……」應辟妍當然感覺到大嫂的不悅。

  唉,天可明監,她這麼用心良苦趁大嫂不舒服送院(聲明:她可沒有浪費醫療資源,當時大嫂的狀況的確符合送醫的標准),還不是希望大哥與大嫂能夠破鏡重圓?她當然想過大嫂會不開心,但如果他們真的有機會,那她再怎麼辛苦也都無所謂了,呃,雖然看來大嫂不太領情,呵呵呵……

  應辟妍是甩不掉的橡皮糖,她皮厚不怕熱臉貼冷屁股,捧著溫度計再接再厲磨光敵方的耐性。「拜托,量一下,量一下嘛……」

  凌飛揚嘆口氣,應家人的耐性她最清楚,頑強抵抗只是自找麻煩。她無奈接過電子溫度計,往自己額頭上一嗶,再將溫度計還給大愛女醫生。「滿意了吧?」

  「大……呃,凌小姐,別這麼說、別這麼說……」

  三十七度三,有零點五度應該是生氣血壓升高,無礙無礙。

  「那我先走嘍,大……呃,凌小姐請別見外,保障民眾的健康是我們從醫的信念,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請隨時和我說唷……」

  應辟妍暫時退下,半個小時後再來,哈。

  凌飛揚無奈地和好友對視。

  範姜紅憋著笑意。「沒想到你來台中一趟竟這麼精彩?」

  凌飛揚雙手一擺。「唉,我能說什麼呢?誰會料到這麼精彩?」

  應家兄妹的出現的確攪亂她平靜的心湖,原以為那些怒和怨,早在三個月前已畫下句點,她深信在離開應家後,一定能找回昔日簡單快樂的生活。只是沒想到,那些怨與怒並沒有消失,隨著應辟東短暫出現,居然全數爆發,甚至加倍奉還。

  她被低潮的情緒凌遲著,還差點被過去的委屈所淹沒,她徹夜難以成眠,想的都是在那短暫的婚姻關系裡她所受的、恨的、怨的……和偶爾的快樂。

  偶爾快樂的互動,雖然應辟東喜怒不形於色,情緒很難捉摸,也不是天性熱情的男人,她反而覺得這樣的男人很有趣、很有挑戰性,所以不屈不撓一步步攻陷,磨著、蹭著,順利得到他的反應,即便只是個笑容,她都會很開心。

  兩個人都忙於工作,自然聚少離多,她很珍惜相處的時間,更有心經營他們的婚姻,拗著他陪她爬山,拗著他陪她逛超市,拗著他陪她朝聖網路上介紹的美食餐廳,或許沒有轟轟烈烈、月光下相依偎的愛情,但至少很自在。

  漸漸的,她習慣身邊有他的氣息,習慣他是她的丈夫,習慣自己是一個妻子,她想挑戰他的淡漠,想讓他感染她與生倶來的熱情,只是,還沒攀到山頂達到目的,她先失落的卻是自己愛上的心……

  「我上台活絡一下氣氛。」

  要讓自己脫離不快樂的回憶,就是工作!

  舞台上正在進行卡拉OK大賽,經過兩天一夜各式各樣分組活動的磨合後,期待幸福的男男女女,彼此熟識的程度已大幅進展,這一唱歌就更加熱鬧了。

  凌飛揚跳上舞台,接過主持棒,帶動氣氛向來都是她的強項,果然,她隨手來個男女情歌對唱接力賽就讓氣氛更加歡樂。

  她美麗大方、婀娜多姿,原本就是炫目的發光體,這兩天一夜的活動裡,雖是主持人,還是有不少未婚男士主動打聽她,聽聞她單身,更是毫不隱藏傾心之意。

  就好比現在的情歌大賽,主辦單位的民政課課長竟假公濟私纏著凌飛揚一同高唱〈選擇〉。

  這是首深情款款的懷舊情歌,演唱時,男女雙雙深情對望,一句「我選擇了你(你),你(你)選擇了我,這是我們的選擇。」傾訴著對彼此堅貞不移的愛情。

  課長兩顆眼珠子啵啵閃著愛的火花,見過大風大浪的凌飛揚不閃躲,毫無遲疑地配合,這沒什麼,算是顧全大局,也給了課長面子,於是眾人皆見證了這甜蜜蜜的演出,包括不遠處的應辟東,也包括正巧來台中探望女兒的應母,所有應家關系人等竟在這樣的盛會,「贓」到前媳婦(前妻)與其它男人勾肩搭背的小恩愛。

  應辟妍驚覺不妙,縮在一旁咬指甲。搞什麼?怎麼會這樣啦?怎麼會有這一幕?那大哥大嫂怎麼破鏡重圓?!

  應母含著笑,她什麼身分地位?這樣的事還嚇不倒她。「呵,真是不錯呢,年輕果然就是本錢,不合適的婚姻在對的時間退出,也算是替自己保留其它機會,你說是吧,兒子?」

  應辟東沒說話,他只是直直看著舞台上,某位男士熱情地搭著他前妻的腰,後者臉上則掛著嬌美的笑容。

  「媽……不是這樣的,大嫂是主持人,對方又是市府課長,這樣的場合難免要應酬一下,也算是活絡氣氛……」應辟妍幫大嫂說話。

  應母冷笑。「女兒,你的稱呼如果不趕快換掉,會讓你的『前』大嫂很為難的,或許她會想隱瞞離婚的身分呢!」

  應辟妍嘟著嘴,不喜歡母親尖酸刻薄的語氣。

  媽不是這樣的,她為人大方海派,唯獨對大嫂特別刁難。「我才不要呢,人家一日為大嫂,終身是大嫂……」

  應母屈起手指賞給愛女一記爆栗。「歪理。」

  應母望向舞台上載歌載舞的男男女女,當然不可能不去注意最吸引人的「嬌」點,這樣的場合是適合她的,當初不也是看上她的開朗,認為她能帶動家裡氣氛,讓兒子快樂,才托人上凌家說媒的?但也許強摘的果子不甜,兒子和她的緣分就是如此單薄,應家一脈單傳不能無後,身為母親,她有宗族長輩期望的壓力,與其之後面對更多的磨擦爭論,倒不如快刀斬亂麻,給她新的人生,也給兒子其它的機會。

  「辟東,你看,才離婚三個月,她就能有這樣的進展,我說,你真該學學她的豁達,不讓媽幫你介紹,那就要自己主動認識新對像。」

  一直沉默不語的應辟東,在前妻巧妙地甩開課長的大毛手後,終於開金口。

  「可以。」

  應辟妍著急地拉著大哥的衣袖。「大哥,不是這樣的——」

  應醉東抬手阻止妹妹發言。

  應鋅妍只能含淚閉上嘴,嗚,大哥是笨蛋,嗚……她不想要新的大嫂啦——

  應母大樂。「『可以』是什麼意思?莫非你已經有新對像啦?!」

  應辟東沒理會母親的歡喜,淡淡開口。「我同意以相親的方式認識新對像。」

  應母差點老淚縱橫。「真的嗎?那太好了!媽馬上請媒人安排合適的人選。」

  「不用其它媒人。」

  「啊?」應母一頭霧水。

  應辟東往台上一指。「凌飛揚就是我指定的媒人,由她來安排我相親的對像,這是我同意相親的唯一條件。」

  「兒子?!」

  「她是這行的高手,不用懷疑。」

  「但但但……」

  這下別說應母傻了,連懷抱破鏡重圓浪漫想法的應辟妍也傻了,大哥在想什麼?大哥在想什麼啦?!

  前妻變紅娘?這叫人怎麼能接受?!真是夠了!

  應辟妍真想抱頭尖叫,她望著大哥一臉淡漠,就像戴著面具,沒人可以猜透他的心思,尤其是嘴角那抹詭異的弧度——

  應辟妍搓搓雙臂,突然有種不寒而栗的毛毛感……

  如果不是忙碌了兩天,精氣神還沒有恢復過來,或許凌飛揚真的會扯開嗓門失控大叫。

  「這是應辟東的條件?!」

  對座是她的前任婆婆,突然出現在「期待幸福」的會客室指名要找她,她起初還以為是不是離婚手續哪個環節尚未辦妥,才會找上門要求補辦,否則前婆婆和她無任何交集啊!

  「……對。」別說凌飛揚震驚了,人家應夫人擺著一張黑臉,也是咬牙切齒、千百個不願意啊!

  就算繳了會費,還是等同請求前媳婦幫忙,應夫人不喜歡求人的感覺,尤其對方還是恨應家入骨的女人!她當然很清楚在離婚後,凌家試圖在商場上刁難應家,可惜應家是吃立不搖的大樹,誰都撼動不了,凌家這種低劣的手法,這不叫報復什麼叫報復?!

  凌飛揚冷笑,心底有一塊藏得很深的情緒正在揪痛,她傾全力漠視著。

  應辟東要再婚,卻想透過她尋找——婚的對像?有沒有這麼扯?完全不避嫌?是當世界大同了嗎?!

  「我拒絕。」

  應夫人眉頭一皺。「等等,VIP會費我可以如實支付,不須任何折扣,難道還不能指定紅娘嗎?」

  就因為是VIP會員,所以才能指定紅娘,這是合約規定。

  「VIP當然可以指定紅娘。」凌飛揚疲憊地說。「但是應夫人,VIP會員有更多選擇,我不認為自己是您最好的選擇。」

  「你以為我願意找你嗎?若非這是辟東的條件,我有的是媒人可以安排,根本不需要來這裡浪費錢!」

  凌飛揚深呼吸,雙手在會議桌上握緊。「可惜我工作檔期都已經排滿了,沒法為您效勞。」

  應夫人冷哼。「呿,真以為我不懂啊?吊車尾的業務會有多忙?大廳牆上掛的業績表我又不是沒看到。」

  應夫人狠狠踢到凌飛揚的罩門,她氣炸了!只見她像被踩到尾巴的小野貓跳了起來,張牙舞爪只差沒飛撲過去。「應夫人想知道我如何拱手讓出蟬連數年第一名的寶座嗎?!我可以解釋得很清楚!」

  應夫人當然不是省油的燈。「不用解釋了,辟東還說你是高手呢,原來只是個吊車尾高手!真不知你在辟東面前是怎麼吹捧自己的?」

  戰場上只有敵我之分,沒有敬老尊賢!「我不用打腫臉充胖子,應夫人就像養在深閨不見世面的千金小姐,當然不明白外頭每天發生的事情。」

  這下連應夫人也氣到跳起來,指著不孝前媳火力全開。「好啊!你以為你暗指我是井底之蛙我會聽不懂嗎?!你這女人也不想想我是誰?再怎麼說我都是你前任婆婆,對長輩是這樣說話的嗎?!」

  凌飛揚聳肩。「我沒說不敬的話,也沒有拿掃帚趕人,應夫人您反應過度了。」

  「牙尖嘴利,都快爬到我頭上了,還叫沒說什麼?!真讓你說了什麼,我不早就氣到心髒病發作?!」

  這下待在一旁的範姜紅也不得不開口了——她來會客室坐著,也是為了預防這對前任婆媳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現在看來果真有這個意味。

  「應夫人,您別動怒,請喝茶。」

  應夫人根本不領情。「喝茶?不了,誰知道裡頭吐了多少口口水?」

  凌飛揚冰冷冷的目光一掃。「這麼嚴厲的指控,老板,我還是先送客好了,畢竟咱們『期待幸福』也算是業界第一把交椅,哪容得了客人替我們戴上這麼大頂的帽子?這話要是傳出去,恐怕連衛生局都要來稽查了,那我們還要不要開店做生意?」

  範姜紅嘆口氣說:「兩位請以和為貴,你們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必須坐在這裡談,與其爭論不休,倒不如抓緊時間,把事情解決不是比較好?」

  範姜紅的勸說倒是穩住了應夫人的怒火。

  只見應夫人不發一語,坐回座位,拿起茶杯喝茶,頗有妥協的意味。

  但凌飛揚並非有求於人,前任婆婆必須為了兒子而放軟姿態,但她不需要,哈哈,她不需要!

  凌飛揚雙手一攤。「不不不,應夫人或許有原因必須坐在這裡,但我可沒有,就算我業績吊車尾,也有選擇客人的權力唷。」

  「你不要不知好歹!」應夫人氣得牙癢癢啊!

  凌飛揚一臉欠扁,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出口怨氣,為什麼不好好把握?

  「怎會不知好歹呢?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呢!前婆婆您倒是說說看,由被離棄的前媳婦幫應家找新媳婦是不是很奇怪?是可以和新媳婦分享我的經驗談和血淚史嗎?而且唷,『期待幸福』的女會員就算需要附上健檢報告,其中並不包括『生育能力』檢查哦!」

  應夫人又跳起來。「你不要太過分!」

  凌飛揚不會內疚把長輩氣到快心髒病,說她不懂事也好,說她小心眼也罷,沒有人能了解婆婆曾帶給她多大的壓力,她十一個月沒有吃過涼性食物,她十一個月沒有喝過一口低於三十度的開水,她十一個月天天只能吃燥熱的食物和苦到讓人掉眼淚的偏方,她全身過敏發癢,口腔潰爛沒停過,她壓力大到偏頭痛、胃潰瘍,卻又怕其它藥物影響偏方藥效不敢上醫院求診。

  她不快樂,她根本快樂不了。老公在台灣,她要被盯著有沒有把握時間「辦事」;老公沒在台灣,要被盯著「驗收成果」。

  這不是八點檔長壽劇,這活脫脫就是她的生活!

  「你自己很清楚為什麼應家容不下你!你唯一的優點就是很有自知之明,不用等我開口趕人!我要孫子我有錯嗎?媳婦不生孩子,難道要我當神像一樣供起來拜,早晚請安外加三餐宵夜?!你以為我想看到你嗎?要不是應家不能無後,我根本不用站在這裡承受你的冷言冷語!」

  凌飛揚看著謾罵的婆婆,仿佛時光回到了過去,那時的她每個月月經來時,婆婆得知後總會很生氣,罵人像機關槍掃射,就像現在一樣……

  範姜紅上前安撫。

  此時因大分貝的爭吵,會客室進來兩個人,範姜媽媽和助理小杏。

  小杏送進溫熱的新茶水和甜點。

  範姜媽媽順勢接過安撫長輩的任務。

  趁此機會,範姜紅將凌飛揚暫時帶出會客室。

  範姜紅看著沉默受傷的好友,哪怕是舊傷口,瘡疤還是會痛的,她輕輕抱住她。「這不是大哭一場的好時機。」

  凌飛揚大口吸氣。「我不會在她面前流淚。」

  範姜紅整理好友的頭發。「或許你應該在她面前流淚才對,她才能明白自己傷你有多深。」

  凌飛揚輕嗤。「不會的,就算我哭到死她也不會明白,她看的想的要的只有孫子。」

  哪怕是科技創新、文明進步的今日,婆媳問題還是人類史上最難解的家庭問題。分開來看,兩個人都沒錯,但擺在一起,卻怎麼磨合都錯。應家婆婆傳宗接代的想法沒錯,始終任由婆婆擺弄的飛揚更沒錯,但她們要挑戰的是受孕能力,答案只有無解。

  範姜紅笑。「算了,他們檔次太高,我們也高攀不起,那就讓我娘來解決這個大麻煩吧!要不然掛名董事長哪是這麼容易當的呢!」

  由範姜媽媽親自出馬,爭執必有最妥善的結束。

  但,凌飛揚望向前方大廳——

  「大廳牆上掛的業績表我又不是沒看到。」

  是啊,那個業績表誰都看得到。

  或許就像小紅說的,冷處理三個月後,她肯定能夠再翻身,但在這段時間裡,她可能要一直吊在車尾受人冷嘲熱諷。

  那是不是該換個角度想,從哪跌倒就要從哪爬起來?

  離婚三個月了,夠了,她也該給自己一個機會。不是把過去封存起來就能不當一回事,她要學習坦然面對,當有一天,她能心平氣和面對應家人、面對應辟東時也能笑得自在,那才是她真正放過自己的一天。

  「小紅,我有個想法。」

  「嗯?」

  「會員覺得離婚的紅娘不吉利、不討喜是吧?那,現在老天給機會了。」

  「什麼機會?」

  「你想,如果我能順利把前夫推銷出去,讓他婚姻幸福美滿還生很多顆蛋,先不用贊揚我這個前妻好肚量,光是會員看到都會覺得,我是充滿神跡的紅娘,你說我第一名的寶座要不要得回來?根本不用等三個月好嗎?」

  這下連見識過大風大浪的範姜紅都傻眼了。「你你你、你這叫化悲憤為力量嗎?」

  凌飛揚雙臂環胸,覺得自己厲害又聰明。「是可以這麼說。」

  「但但但……」

  「但什麼?蛋一斤四十五元,我昨天才剛買。」

  「凌飛揚。」

  範姜紅不曾連名帶姓直呼好友全名。

  凌飛揚收起嬉皮笑臉。「怎麼?你也太嚴肅了吧?接個VIP回來也是樁好事。」

  「你愛他。」

  小紅的話像把利劍劃過,凌飛揚嘴角的笑意緩緩淡去。

  範姜紅直視好友的雙眼,她見識過這雙眼睛,當在愛人身旁時,是如何閃亮動人。

  愛上一個男人或許不難,但要遺忘摯愛的人,哪怕以再多空間、時間來衝刷,都不能掩蓋曾經愛過的心。

  她比誰都清楚飛揚的心意,這過分理智又沒心沒肺的女人,如果不是愛上了,那樣的環境、那樣跋扈強勢的婆婆,她怎能撐得下去?

  「你愛他,你受不了這些的!」

  凌飛揚垂著眼簾,輕輕勾起嘴角。

  「愛?」她深呼吸,笑了。「放心,我會好好的。」

  她拍拍範姜紅的肩,轉身走進會客室,向前任婆婆說出自己的決定。

作者: ayoi    時間: 2015-11-18 08:15 PM

本帖最後由 ayoi 於 2015-11-26 09:39 PM 編輯

第三章

  一樣的日式懷石料理餐廳、一樣的包廂,凌飛揚相信主場優勢,一直以來相親地點都約在同個地方,於是這個累積不少福氣的吉位,十對有九對都能配對成功。長期配合之下,日籍女老板只要接到她的預約電話都會想辦法將位子喬給她,配合度百分百。

  這樣的安排可謂用心良苦,要知道,懷石料理除了環境優雅可以激發人類內在的文青氣質外,料理本身的精致度更讓人贊嘆,重點是使用餐盤的數量還多到目不暇給。這麼完美的組合,絕對不會讓來相親的會員朋友們無聊,因為料理本身就是完美的話題。

  呵呵呵,不過,她凌紅娘缺的永遠都不是話題呢!

  「雅君老師,這位是應辟東先生,應先生可不得了!高大帥氣不在話下,他可是重型機械工廠的老板,除了在台北設有總公司,在台中、日本都設有工廠,雅君老師你想想,這年頭誰還會把工廠設到地價貴、人工貴的日本呢?這代表應先生是個把品質擺第一,用心經營事業的企業主,或許在外人看來,應先生忙於工作才蹉跎了婚姻大事,但在我來看,這代表雅君老師和應先生很有緣分不是嗎?」

  女主角雅君老師根本不需要紅娘完美的介紹詞,在看到今天的相親對像後,男主角優異的外型早已征服了她,只見她紅著小臉,眼簾低垂,像待嫁新娘般嬌羞。

  凌飛揚微微笑,非常滿意女主角的狀況,完全就是幸福的小女人,真是太好、太好了!

  反觀今天的男主角應辟東先生,雖然冷屁股是他的注冊商標,但再怎麼說,同意相親的人是他,怎麼表情活像別人欠他上千萬?呿,枉費她完美的介紹詞。凌飛揚真想翻白眼!

  三天前接下案子後,凌飛揚火速串聯「期待幸福」的所有業務,姐妹們都端出最好的「菜色」供應家大少爺選擇,這也是能幫飛揚奪回面子的唯一方式,這時候女人間只有同仇敵愾對抗跋扈婆婆的義氣,平時在業績上的競爭早就拋到九霄雲外!

  有姐妹問,那如果女會員嫁過去應家,被婆婆吃得死死的怎麼辦?

  凌飛揚本著前任使用者的心得回答——「要找賢良淑德的女會員,個性不能太好強,順著婆婆的皮毛摸就好。」

  看,連這都能分享心得,凌飛揚覺得自己跨越到一個新的境界。

  因為有「跋扈婆婆」這層顧慮,在選擇女主角時,大家的確花了不少心思。選上雅君老師後,凌飛揚立馬打電話和男主角……呃,的秘書約時間。

  對,好吧,嘲笑她吧,她也是有血有肉、會哭會笑的女人,她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調適心情,唉,當前妻沒有想像的容易好嗎?

  反正約定時間只是小事中的小事,真正見面才是重頭戲是吧,她根本不需要和他通電話對吧?

  O.S?內心世界後,凌紅娘換個角度,正式面對今天的男主角——應辟東先生!

  「應先生,」凌飛揚的雙手不自覺在桌上交握,三個多月沒正式互動的男人,現在變成她的會員,呼……要調適調適。

  「這位是雅君老師,她是位舞蹈老師,有自己的兒童舞蹈教室,每一年除了成果發表會,她還會安排小朋友到老人之家義務表演,是位非常有愛心的女性,也因為這麼溫柔有愛心,家長都很放心讓孩子跟著她學舞呢!應先生您也看到了,雅君老師是這麼漂亮,身段這麼美好,加上愛心滿滿,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對像,個人覺得很適合應先生喔!」

  完畢。

  冷屁股還是冷屁股,不開口還是不開口,連個表情都沒有!

  凌飛揚眨眨眼,嘴角開始抽搐,呿,笑一下是會少塊肉嗎?!

  「呵呵呵,應先生是說不出話來了,也是啦,連我是女生,都忍不住被雅君老師的美好氣質所吸引呢!」

  凌紅娘圓了場子,等著男主角的反應。

  應辟東看見前妻眼中的急切,希望他能有所反應,不過,飛揚的手如果再這樣互揪下去一定會黑青,他將茶杯塞到她手心,巧妙地讓她松開糾結的雙手。

  「喝茶。」

  凌飛揚差點被刺激到心髒病發!

  叫她喝茶干什麼?

  這時候男主角應該對女主角說幾句贊美的話啊,這很難嗎?!他又不是頭一回相親,想當年他們相親時,他有這麼木訥嗎?!

  凌紅娘當然沒真喝茶,紅娘不是來喝茶的!她繼續打哈哈。

  「哎唷,雅君老師你看到了吧,應先生就是這麼體貼的人,他一定是覺得我話太多了,呵呵呵。」

  如果紅娘界有金馬獎,她一定是最佳女主角,唉。

  雅君老師開口了。「是的,我也覺得應先生人很好,很幽默。」

  幽、默?呿,果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冷屁股哪來的幽默?

  「是啊是啊,真慶幸雅君老師能看出應先生的真性情,沒被他今天緊張的表現嚇到呢,應先生是真的很幽默喔!」

  就說她是紅牌紅娘,死的都可以說成活的,只可惜人家男主角並不領情——

  「我不會緊張,而且也不幽默。」

  哎呀,敢情這男人是來拆她台的?!

  「呵呵呵,雅君老師,這時代要找謙虛的男人可不容易了……」

  「我說的是實話。」

  凌飛揚必須拿出二十七年的修養讓自己穩住,才不會氣到翻桌。

  「那還是請應先生介紹自己比較恰當呢?」

  應辟東勾著笑,老天,他總算笑了!但凌飛揚還來不及感激老天爺的恩賜,馬上就被將了一軍——

  「我所有的事飛揚都很清楚不是嗎?」

  她眯著眼瞪人。

  她咬著牙瞪人。

  她毫不掩飾怒火,當然應辟東也清楚感受到了。

  他看著她,飛揚向來不掩飾情緒,開心就開心,生氣就生氣,傷心時也不會隱滿。

  剛結婚時,個性如此活潑的女人來到他的生活裡,不諱言他極度不習慣。

  對於婚姻,他可以讓家人安排,但沒法立即接受生活變得如此熱鬧,恰巧日本廠房有人事大變動,他必須長時間留在日本,本以為在新婚期間冷落妻子,對女人而言鐵定是無法承受的大事,沒想到他的妻子並不是一般女人,一個月後他回到台北,飛揚依然很活潑,回國當晚立即纏著他逛夜市。

  她傾全力規劃安排他們的婚姻生活,完全占據他回台北時的每個空檔,她像勇往直前的戰士,眼裡沒有退縮,只要她想要的,鐵定纏著他一起完成。

  飛揚總是帶給他許多的驚喜,當然也包括那日離婚的要求。

  「我有說錯嗎?」應辟東淡淡地問。

  相親女主角疑惑地來回打量男主角和媒人之間的互動,說不上哪裡怪,但他們好像有某種程度的熟識?

  凌飛揚當然不能任由前夫隨便兩句話就毀了她的招牌!

  她收起怒火,盈盈笑著圓場。「應先生當然不會有錯,有錯也一定是我的錯,只是應先生真的考倒我了,會員的基本資料就算再怎麼詳細,也還是白紙黑字,當然感覺最重要嘍!您的一切應該由雅君老師親自感受才准確呢,我想雅君老師應該很願意吧?呵呵呵……」

  女主角原本的疑惑被凌飛揚輕易擊退不說,整個人陷入幸福氛圍裡,整張臉紅通通的。

  「我當然願意。」

  太好了太好了,男主角不說話沒關系,女主角只要說出關鍵字,身為紅娘的她就可以退場休息啦。

  而「我願意」就是關鍵字,紅娘當然不須全程陪吃飯,時間是留給男女主角培養感情的。

  「那應先生,我就把雅君老師交給你嘍,你可得好好對待人家。請珍惜這個福位喔,呵,也不怕兩位知道,這個位子啊,依過去敝人在下我的豐功偉業,是絕對會配對成功的好位子!」

  說完,凌紅娘由坐墊跪坐然後起身。「我等兩位的好消息,再見嘍!」

  她亮著開朗的笑容說再見,認為這是最完美的結束。

  以雅君老師的條件,應家會喜歡她是預料中的事。

  應辟東算你前世有燒香,才能連續兩段婚姻都遇見好女人,哼!

  只是千算萬算,她忘了自己的前夫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大混蛋!

  她火燒屁股離開,經過結帳櫃台,只來得及和日籍老板娘揮揮手打招呼,隨即走出戶外,這時的凌飛揚一心只想落跑,壓根兒沒注意應辟東竟跟著她離開包廂……

  凌飛揚停下腳步,有些恍惚地望著陰暗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了,太陽公公都躲得不見影子,這樣的天氣,讓人怎麼會有好心情呢?

  她拿出手機撥給小紅。「任務結束,我不進公司了。」

  「不進公司?你要去哪裡?」

  「就閑晃唄,明天早上見。」

  凌飛揚結束通話,說閑晃是真的閑晃,她在人行道閑晃,一條街接過一條街,l路晃到附近的小公園,在大樹下的石椅坐了下來。

  看來,黯然的情緒似乎過頭了……

  她很堅強沒錯,心靈自愈能力更是一把罩,但哪怕是她,還是需要時間來消化前夫即將再婚的茫然若失……咕,當然會再婚,這毫無疑問好嗎?她可是紅牌紅娘呢!

  「紅牌的媒人禮收十萬會不會太狠?」

  人家說情場失意,賭場一定得意,既然她還在調適心情,那就討個大紅包,用鈔票安慰自己,十萬對應家而言小case,與其胡思亂想有的沒的,反倒應該好好盤算要收多少紅包心情才會平衡。

  「還是……二十萬好了?」

  「我只值二十萬?」

  突然冒出的低沈嗓音差點把凌飛揚嚇到心髒跳出來!

  她雙手搗在胸口,驚恐地看著坐在身旁陰沉沉的男人——

  老天,不是吧?!

  「你怎麼在這裡?!」凌飛揚失控大叫。

  應辟東沒好氣地看著身旁沒心沒肺的女人,原以為她一臉恍神是不舒服他和別的女人相親,內心還在沾沾自喜,沒想到她竟然在盤算要收多少媒人禮?

  男人像鍋底般灰的黑臉寫著「不爽」兩個字,他冷冷回擊。「這裡是公園,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凌飛揚跳起來。「你在這裡,那雅君老師呢?!」

  「正在用餐吧,餐費我已經結清了。」男人顯得很不耐。

  凌飛揚氣到蹦蹦跳,不斷跺腳。

  「吼,應辟東,你怎麼可以這樣?!把人家女士留在餐廳這很沒禮貌好嗎?雅君老師條件這麼好,是我千挑萬選選出來的,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男人氣定神閑瞄著暴跳如雷的前妻,涼涼地說:「合約有規定VIP一定要一次選定嗎?」

  啊?

  「我很好奇合約裡有沒有這項條款?」

  啊?!

  這下,凌飛揚像泄了氣的皮球,完全沒力了。

  她是生氣沒錯,生氣好不容易作好心理建設,應辟東卻放棄眼前的大好機會,那她不就白白茫然若失?

  但,話說回來,應辟東也沒說錯啊,哪怕不是VIP,認識對像都可以多多選擇的……

  她沮喪地坐了下來。「合約裡沒有這條……」

  「所以我可以來公園閑晃吧?」

  呿,真是可恨的男人。

  她嗤鼻,仰頭看著愈來愈陰暗的天空。「閑晃是你的自由,但把人家丟在餐廳真的很沒禮貌。」

  男人不覺得他有錯。「快刀斬亂麻沒聽過嗎?」

  「也是啦,應先生要是太有禮貌、太過完美的話,雅君老師如果陷得太深,我也難處理,你沒禮貌好像也有道理出。」

  應辟東搖頭,好氣又好笑,真不知飛揚是眨還褒。

  他將一只紙袋遞給她,裡頭是盒裝壽司、茶碗蒸和一瓶綠茶。「中餐還沒吃吧?」

  凌飛揚由紙袋的LOGO看出是同一家日式餐廳,她嘲諷。「你跟蹤我,還有時間外帶食物?」

  「你光發呆的時間,就夠我外帶一整桌食物。」應辟東干脆地反將前妻一軍。

  「呿,那你應該真的打包一桌來!」她嗆了回去。

  幸好這世界還沒發明可以看透對方心意的機器,否則如果讓前夫看出她發怔的原因,那她倒不如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比較快。

  有吃的,凌飛揚向來不客氣,她拿出茶碗蒸和湯匙大方開動。

  「你在發什麼呆?連過個馬路也不專心。」

  「就想著媒人禮要收多少嘍。」

  應辟東搖頭,真不知該怎麼說,只能慶幸她不是同行競爭的對手,否則氣都被她氣死。

  「你想獅子大開口?」

  「應夫人鐵定會付的。」

  應夫人?

  多陌生的字眼,就像她稱呼他為應先生。

  三個多月前是「老公」,現在隔開距離變成「應先生」。

  曾經糾纏在一起的兩條線,她傾全力扯開關系之後,看來是打算兩條平行線一直通到底了。

  「那也要有命花啊,過馬路發呆有多危險?都快二十七歲了,你不會不曉得吧?」

  她吞掉茶碗蒸,往壽司進攻。「我記得你以前沒那麼羅嗦。」

  「因為你一直在說話,沒有我發言的時間。」

  她抬頭瞪人一眼。「真不知你這是眨還褒?」

  應辟東但笑不語,順手幫她打開茶飲。

  她也沒在客氣,喝茶吃壽司,識相不說話,免得被人反指控羅嗦。

  沉默間聽得到樹梢的風聲,也聽得到不遠處小學午休時間結束的打鐘聲。

  他們很安靜,但此刻的比鄰而坐卻是這三個月來最近的距離。

  「離開後,你還好嗎?」

  她咀嚼著口中的食物,藉此壓抑心頭的酸澀。

  「還不錯,就是業績吊車尾,拚得很辛苦。」

  應辟東苦笑,她不回避他的問題,答案很簡單也很真實,不矯情得讓他灰心。

  「吊車尾?」

  「很難想像吧,的確是吊車尾。」

  如果飛揚能更情緒化點,例如「我很好,用不著你多操心!」這樣的情緒用語,他還能由她逞強的語氣察覺到她或許對他還有心,不像現在,她的答案太正常也完全不逞強,讓他無法有幻想空間。

  凌飛揚三兩下解決一盒壽司,果然,食欲很容易化悲憤為力量!至於吊車尾的原因,如果現在解釋,等於自虐,她犯不著這麼欺負自己。

  「那你呢?還好嗎?」是啊,前夫都開口問候了,她當然也得禮貌性回一句。應辟東深深地望進她清澈的眼底,她有一雙澄淨的雙眼,長長的睫毛在有求於

  他時,總會可愛地眨呀眨。

  他收回視線,遙望天空。「四個月前,我著手計劃將重心移回台灣,打算在五股工業區設立廠房,逐步接替日本工廠的產能。而且當時在德國參展,客人們對於台灣制產品的信任度也達到預期評估。所以一旦計劃開始,我將長期停留在台北,之後參展的事也會交由研發部門的主管負責。」

  凌飛揚的思緒騰空——

  應辟東這番話快把她嚇死了!

  他計劃回台灣?

  他們不正是因為聚少離多,無法順利受孕,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不,她不用擴大解釋他的意思,長期停留在台北又如何?他為了工作早出晚歸、周末假日繼續加班,也還是等於聚少離多不是嗎?即便他長期停留在台北,婆婆跋扈的個性就會收斂一些?

  「你、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個?」

  應辟東凝視著眼前的女人。「我以為你會懂。」

  凌飛揚跳起來,雙手環臂開始原地打轉,明明是悶熱的夏天,為何她感覺到由心底寒起來的冷?

  「我不懂,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你不說清楚,我怎麼會懂?」

  雨開始下了。

  一滴接著一滴,像極了那段時間,她一個人縮在床角,流著寂寞、孤獨的眼淚。

  「應辟東,我不想懂,當時不懂,現在我也不用懂!還有,你不滿意雅君老師,我會另外安排其它女會員讓你認識,請耐心等我通知!」

  她轉身,冒著雨,邁開大步,拚了命地跑著離開。

  雨愈來愈大了。

  打亂了行人的步伐,許多人忙著撐傘或躲雨。

  應辟東望著前妻離開的方向,垂下眼簾,遮住他幽暗的黑眸。

  應辟東回到家後,不意外晚餐的餐桌上坐著期待他回家的家人。

  他神情淡然地入座,接過廚娘遞過來的碗筷,配菜吃飯。

  對座的應母想開口詢問中午相親的狀況,但又不知由何問起,亂亂問怕兒子不耐煩,只好一直踹女兒小腿暗示由她起頭。

  啥,叫她問?!嗚,應辟妍有千萬個不願意啊!她特地回家吃飯是來看好戲的,哪是來當主審官的?怎奈小腿被娘親踢到發痛,她再不開口問,黑青紅腫都有可能,唉唉唉,娘不懂,大哥一臉平靜可能沒事(機率小),也可能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她相信是這個)啊!

  「呃——」

  「公司的事還順利吧?」

  應家母女想都想不到,餐桌上先開口說話的反而是惜字如金的爸爸。

  「很順利。」

  「那就好。」

  「你媽說你今天去相親,還是飛揚安排的?」

  「是啊。」

  「飛揚還好吧?有沒有胖一點?我一直覺得她吃得少,要多吃一點身體才健康。」

  「飛揚還是一樣開朗,她身體一向很好,只是在我們家藥吃多了點。」

  「也是,能開朗,那就好。」

  幾句父子間的對話,然後沒了,繼續用餐,對應家母女而言根本沒重點!

  但倒是惹毛了應母,像踩到她的痛點。

  「什麼叫在我們家藥吃多了點?!我那些都是珍貴的補藥,被你們說得好像是害她的毒藥,怎麼,是她跟你們說我下毒害她生病了嗎?!你們這對胳臂向外彎的父子倒是說說看啊!」

  「媽,別說了……」

  老媽有許多罩門,「逼大嫂吃偏方」是罩門中的大罩門。

  「我為什麼不能說?!我這麼用心良苦還不是為了我們應家?!況且是她要離婚的,又不是我趕她走的,你大哥氣我氣了三個月難道還不夠嗎?!」

  老媽八點檔真的看多了,連這種含淚控訴兒子只關心媳婦的橋段都學得唯妙唯肖。

  「媽,真的別說了啦,大哥難得回來吃飯,你前兩天打電話給我,要我時常回家吃飯,不是也說一家人能開開心心吃頓晚飯是很難得的嗎?干麼還這樣啊……」

  「我沒錯,不是我的錯啊!媳婦不能適應我們家,只能怪兩家緣分不夠,不能把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好像我十惡不赦一樣!」

  只見老媽氣呼呼,老爸、大哥淡定吃著晚餐完全不理會老媽精彩的演出,應鋅妍嘆口氣,再演下去,只是歹戲拖棚。算了,問唯一能讓老媽轉移注意力的問題,也是今天晚上的重點!

  「大哥,今天相親還順利嗎?」

  果真,老媽立刻閉嘴,殷殷期盼兒子的答案。

  「還好。」

  當然誰也沒想到,應辟東說的「還好」是指和前妻在公園會談的情況,不滿意但可接受。

  這下老媽可興奮了。「『還好』是什麼意思?你看上人家啦?有發展空間吧?

  醉東,這真的太好了!」

  對比老媽的興奮,應辟妍皺著眉頭。不是吧?難道大哥和大嫂真沒戲可唱了?!

  「沒有發展。」應辟東淡淡地澆了母親一桶冷水。

  「啊?!」

  噢耶!前小姑很滿意。

  「沒發展?才吃一次飯而已,你怎麼會知道?還是介紹的對像你不喜歡?!嘖嘖嘖,我就知道她怎麼會這麼好心,找一個比她漂亮、比她賢淑的,不是等於砸她場子,讓她很沒面子——」

  應辟妍嫌惡地斜睨老媽。「老媽,你怎麼這樣說話……」

  應母當然生氣,這個家誰站在她的角度替她想過?!

  「我有說錯嗎?你自己想,哪一個前妻會樂意替前夫介紹再婚對像?我就說她沒有心,當媳婦時沒有心,沒有心對待辟東、沒有心在這個家;現在呢,我看她當紅娘也沒有心替你大哥介紹!」應辟妍立馬反駁。

  「媽,明明就不是這樣,你太顛倒是非了吧!這種欺負人的條件也是大哥開的,就像媽說的,哪個女人會樂意啊……」

  「哎呀,你這個胳臂向外彎的小丫頭!什麼叫欺負人?紅娘開門做生意這還叫欺負她?我們是VIP會員耶!」

  應辟東不理會母親和妹妹的爭辯,他迅速吃完晚飯,起身。

  「你們慢用。」離開,回樓上。

  這裡是信義計劃區內的豪宅,應辟東結婚前才購置的新房,六、七樓打通,七樓是應辟東的住所,雙親和妹妹則住在六樓。

  應辟妍心有不甘,她擔心的不是有沒有新大嫂的問題,而是她那外表開朗、內心卻滿滿傷痕的卸任大嫂,該如何面對這樣殘忍的事情?

  「大哥!」

  衝動的應辟妍在用完晚餐後,隨即以興師問罪的姿態衝進七樓主臥室,只見大哥正在打包行李,她愣在門口,本以為大哥既然將日本廠大部分的產能轉移回台灣,就會長時間停留在台北,他上星期才由日本回國的呀?

  「大哥又要出差了?」

  「不是。」應辟東將衣物收進行李袋裡。

  大哥說不是就不是,她重點不在出差,而是要伸張正義!

  「大哥,我真的不懂你為什麼要故意找大嫂幫你介紹新對像,這對女孩子而言真的很殘忍!」

  應辟東站直身,笑看著妹妹。「你果真很喜歡你大嫂。」

  應辟妍下巴一揚。「那是當然的!一日叫大嫂,終身是大嫂,就算大哥再婚,我的稱呼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應辟東一向欣賞妹妹的骨氣,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衝動。「我問你,你認為你大嫂會認真幫我介紹對像嗎?」

  這就是讓應辟妍氣餒的事。「如果大嫂答應這件事,她一定會努力幫大哥完成。」

  嗚嗚嗚,好殘忍,真的好殘忍……

  「很好,這就是我要的。」

  啊?!應辟妍都快哭了。「大哥,你真的這麼恨大嫂哦……」

  應辟東大笑,被妹妹可愛的哭臉逗樂了。「怎麼會呢?」

  「那你這是什麼虐人的心態啊?」

  應大哥只是勾著笑,繼續收拾行李,應小妹苦著臉,突然覺得感情的事比起沒日沒夜的實習生活還要驚心動魄。

  只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不是只有大哥可以尋覓新生活,如果他們注定沒法破鏡重圓,她當然希望飛揚大嫂能夠得到幸福!

  「大哥都要找新對像了,那,我來幫大嫂留意留意好了,反正我們醫院條件好又單身的主治醫生還真不少,大嫂人漂亮、身材火辣、個性又幽默,一定沒問題的!」

  應小妹沒想到她未經思考脫口而出的「閑話家常」,竟惹得向來水火不侵、油鹽不進的大哥以銳利的眼光瞄她……

  「你想替自己找個新大哥?」應辟東冷冷地問。

  應辟妍倒抽了口氣,聰明如她,立馬變縮頭烏龜。「不敢不敢……怎敢怎敢……呃,大哥,那我先下去了……」腳底抹油火速閃人先。

  瞧看看、瞧看看,自己不好好把握還不准給別人機會。大哥到底是以什麼心態看待大嫂的?唉,誰知道呢……

  妹妹離開後,應辟東也完成打包的工作,將行李袋拿到一邊。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得到不遠處高聳的一〇一大樓。

  樓層與樓層之間閃著黃色光圈,他不曾好奇這逐日變換顏色的光圈,直到有天飛揚纏著他聊天,問起他知不知道這個意思,他覺得沒必要知道,直搖頭,當下飛揚笑得好得意——

  「那是彩虹的顏色呢!一天一種顏色,七天正好七種顏色哦,每天看著這支巨大仙女棒的台北人,也不見得知道這個意思呢!」

  今天是星期三,所以是黃色。

  今年元旦一〇一放煙火時,他人在日本出差,為了工廠人員大變動而忙碌費神,日本時間午夜一點卻接到她實況轉播的電話,將218秒的台北一〇一煙火秀形容得生動活潑——

  「新的一年是二〇一四年,諧音就是『愛你一世』,呵,是不是很肉麻?雖然我們是夫妻,但感覺還是很陌生,不過,我想,因為是你,我可以對你一生一世,你不用回答我,只要知道我是這麼想就好。」

  隔著越洋電話,她用有點僵硬的嗓音,很緊繃、很慎重地傾訴。

  他沒說話,聽著她繼續轉播煙火秀,和後續對新的一年的期望。

  結束通話後,他的心底漾著滿滿的暖意,留守在空無一人的廠房,元旦的大雪夜裡突然不再寂寥。或許公司的問題很頭大,讓他費心又費神,但他知道在他的家裡,有個守著他的女人、他的妻子,所以面對再嚴重的問題,他都能夠迎刃而解。

  他向來不懂愛情,也不了解愛情的滋味。他始終理智地掌控自己的生活,而愛情太虛無縹緲,愛得難分難舍也不合乎邏輯。所謂男歡女愛,不過是簡單的你情我願。

  只是雖說如此,他也明白自己在面對妻子強大攻勢時,輸得一敗塗地。

  長達數月,她的入侵纏人計劃大獲全勝,他對她已有了思念牽掛,而且越發濃烈。

  也因為如此,在考慮過公司全盤性的經營方向後,才有了移轉產能和人事變動的計劃。

  直到後來,她毅然退出,決絕得沒有任何轉圜余地。

  飛揚拋下所有和他的一切,避不見面,凌家人也為她築起一道保護牆。

  他清楚是母親的敵意改變她曾經許下的誓言。

  但,只差那麼一點,他即將回來,他可以是和她並肩作戰的戰友,而不是一個為事業焦頭爛額的疲憊經營者。

  他因為她的放棄和離開,質疑起原本就不以為意的愛情。世人所謂愛情的力量,他沒有感受到,反而因為她的堅決,有了委屈的怒氣。

  當時的怒氣讓他認為離婚就離婚無所謂,她既然不珍惜,他也不會多作留戀,更百分百相信自己可以如此瀟灑,畢竟他對愛情並沒有多大的期待不是嗎?

  或許他必須習慣身旁少了她,不會再有人纏著他說話,提出一堆對他而言是天

  馬行空的要求,更不會有人孩子氣地逗弄他,只是希望他能笑一下……這些都是習慣問題,他相信自己可以習慣沒有她的生活,安靜且隨心所欲。

  只是經過三個月的沈澱,太安靜的生活讓他心慌,空蕩蕩的感覺令他感到不安,他揮不掉過去十一個月的歡樂,對於陪伴他數十年的寂靜竟覺得可怕。

  這樣的想法因為某種情緒不斷加重再加重,她執意離婚時的怒氣在此時有了變化——

  「我想,因為是你,我可以對你一生一世。」

  現在他回來了,他可以沒有阻礙地走進與她的戰場,他想知道,這句話,飛揚還記不記得?

  他想念她的笑聲。

  甚至期待二〇一五年的一〇一煙火秀,飛揚會和他說什麼?

  而改變他想法的情緒,就叫「思念」。
作者: ayoi    時間: 2015-11-18 08:16 PM

第四章

  「你說我來旁聽好嗎?」

  開口的是範姜紅,被逼來參加好友前夫的相親宴。

  向來紅娘都是獨立作業的,也是怕同時出現兩個紅娘,會給會員帶來太大壓力,好像撂打手一樣,誰敢不同意配對?立馬海K一頓,哈!

  「有什麼不好?我覺得很好。」

  小公園的對話小紅並不知道,所以被帶出場才會覺得莫名其妙,但不能說,這種鳥事不能鉅細靡遺傾訴給好友知道,她必須自行吸收,然後迅速遺忘。

  「我看你第一次很順利啊?怎麼第二次反而變成縮頭烏龜了?」

  範姜紅光想就知道一定有問題,雅君老師的回復單她也不是沒看到,上頭寫著——「在紅娘離開後,應先生馬上離開。」這代表什麼?這對前任應氏夫妻肯定有戲。

  「應辟東離開是去找你嗎?」範姜紅直接問重點。

  「也不算找,就路上遇見。」凌飛揚避重就輕。

  「他說了什麼?讓你今天執意要找幫手陪著?」

  凌飛揚雙手一攤,打死不明說。「離婚夫妻能有什麼好話?我和應辟東只是路上遇見說幾句就不歡而散了,我也沒料到他會屁股拍拍離開餐廳,這麼沒禮貌的事他竟做得出來,所以今天才需要幫手啊,說什麼都要緊緊看著才行,我打算堵在餐廳門口哪兒都不去,你就待在裡面,陪聊或自個兒開一桌都好,我們要來個裡應外合,讓應辟東插翅也難飛!」

  飛揚故作輕松,範姜紅挑眉。「我比較在意哪些話讓你們不歡而散?」

  應家將飛揚傷得太深太深,如果真又給飛揚排頭吃,這份VIP合約她這個當老板的寧可付違約金也要解約,這是姐妹的義氣!

  「聽過就忘了,就冷嘲熱諷嘍。」

  範姜紅嘆口氣,飛揚不想說,誰也問不出她的真心話。

  沒多久,今天的女主角到了,也算是替凌飛揚解了圍,她有心事當然也想找好朋友傾訴,但光回想應辟東說過的話,都讓她驚懼,何況是轉述?自己承受就好,不要讓小紅擔心。

  應辟東說他計劃將事業重心移回台灣,他說他將長期停留在台灣……

  離婚的原因是什麼?不就是聚少離多,她一個人對抗不了強勢的婆婆而心生厭倦嗎?

  他那番話像是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更像是嘲笑她提出離婚的要求只是自己爭不過那口氣!

  都是他的錯,如果應辟東肯好心告訴自己他的計劃,或許、或許……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傷害已造成,婆媳關系也已徹底決裂,她在應家是待不下去了,人家說破鏡重圓,但天底下哪兒有方法可以讓破碎的鏡子愈合得毫無痕跡呢?

  「雅娟你好,今天晚上雅娟打扮得好漂亮呢!」

  回到今晚主題,要怎麼和應家徹底say bye bye,就是趕緊把應辟東送回已婚男人的行列!上回是午餐,這回晚餐依然是氣質美女一枚,這樣的對像應辟東還看不上眼的話,就是沒長眼!

  雅娟才坐下來,沒寒暄幾句,今晚的男主角也翩然而至——

  他身形健碩精瘦,沒有一絲贅肉,線條完美,猶如神之作,全身更蘊藏著讓人看不透卻不容忽視的力量,他相貌如雕塑,深刻帥氣又帶著幾分冷厲的陽剛,英氣逼人,像是蓄勢待發的草原猛獸——

  凌飛揚真想對天空比中指,這種男神還需要找紅娘訂終身嗎?!當路上行走的女人是掛在人行道上的裝飾品?!

  「應總,晚安,您請坐。」心裡罵歸罵,該有的禮貌凌飛揚做得比任何人都周全,今天還特別把職稱端上桌。雖然如此,兩眼焦距完全沒對到他身上就是。

  同桌的範姜紅只勉勉強強提起嘴角算是招呼,面對麻吉的沒緣前夫,她壓根兒不打算給他好臉色看。

  應辟東坐下來,沒看今晚的女主角,黑眸直瞅著閃躲的前妻,第一個問句隨即丟了出來。「你合作的店家只有這家餐廳嗎?」

  這是打算對全世界宣布他不是第一次相親嗎?

  這男人難道不知道,太多次相親紀錄會讓對像感到不安嗎?!

  「應總一定聽聞我相親都安排在這裡,連座位也是一樣的,這裡可是我的吉位呢,十對有九對都能順利配對,當然應總,我絕對不是這家餐廳的股東,呵。」

  凌飛揚也不是第一天行走江湖,四兩撥千斤是基本功好嗎?

  她飄忽不定的眼神,始終回避他的注視,凌飛揚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馳騎商場多年,段數比她高不知幾百倍的應辟東卻清楚感受到前妻的疏離。

  他細看著面前的女人,現在是飛揚的工作時間,所以她可以表現得很專業又開朗,只有微微浮腫連化妝技術都難以掩飾的雙眼,以及僵硬的嘴角,誠實泄漏她內心的不穩定。

  應辟東原本的浮躁就這樣神奇地被安撫了,至少她不是如表面那般不在乎。

  凌飛揚牙一咬,真想把前座男人那對盯著她的眼珠子拿湯匙挖出來!

  「哎唷,扯太遠了,真不好意思,都還沒正式向應總介紹我們今晚的女主角呢,應總一定很迫不及待吧!這位是雅娟老師,雅娟老師目前擔任國小科任老師,教的是自然……科——」

  男主角笑了,但笑得讓大家渾身毛骨悚然。

  所以凌紅娘不自覺收了尾音,甚至有些手足無措。她眨眨眼,呃,她有說錯什麼嗎?還是應辟東不喜歡自然老師?他國小養蠶寶寶有陰影?

  範姜紅哪舍得好朋友這麼被挑釁?冷著臉劈頭問:「應總經理有什麼問題嗎?」

  應辟東勾起嘴角。「沒什麼,我只是有些好奇。」

  凌飛揚的脾氣上來了,打斷別人說話的人很沒禮貌!而且今晚的主角不是她,應辟東不能一直看她並跟她說話!

  她咬牙甜笑。「應總有何指教呢?不妨說來參考參考?」

  應辟東抬手遮住勾揚的唇,心情很好,逗前妻就像拿逗貓棒逗貓兒一樣有趣。

  「我想請問凌小姐是不是真心認為『老師』以及『雅』字輩的女士比較適合我?」

  啊,對喔,上回的雅君是舞蹈老師,這回的雅娟是自然老師,她在選擇對像時真的沒注意到,但那又如何?這男人連這種巧合也要挑剔?!

  凌飛揚揚起櫻花瓣般紅嫩的唇,盈盈笑著。

  「巧合呢,應總,這是美麗的巧合呢!」她已經沒法回避他相過親的事實。

  雅娟老師有點驚訝,她以為今晚都是他們第一次相親?

  「凌小姐——」

  不等女主角說完,凌飛揚握著雅娟老師的小手。

  「你相信嗎?人和人之間真的有緣分一說,我們每天走在路上遇見這麼多人,別以為只是一面之緣,也許某一天還會再碰面,正所謂『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今天你們見面也是天大的緣分啊!別介意應總是不是頭一回認識對像,那又如何呢?應總也只是在找對的人,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伊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覺得雅娟老師就是應總正在尋覓的知音人啊!」

  雅娟老師笑了,接受安撫,低著頭嬌羞得仿佛待嫁新娘。

  範姜紅真想拍拍手,咱們飛揚不愧為「期待幸福」TOP一紅娘呢,了不得啊!

  凌飛揚緩了緩氣,掛著得意淺笑,開玩笑,這事難不倒她,說話而已唄!

  倒是今天的男主角可很不樂意前妻一番「緣分」之說,冷冷一撇,低頭吃東西不理人了。

  是真的不理人,像關在冰箱裡搞自閉那樣不理人哦。

  不管凌飛揚怎麼串場、圓場、逗弄,該死的男人不說話就是不說話,連勾個嘴角都懶得勾,只顧著吃東西!

  凌飛揚很生氣很生氣,但又不能主動對杠,或者換個角度想,他不回應也是好事,總比拆她台好,誰知應辟東會不會不長眼,語不驚人死不休呢?反正也無所謂,就算他像棵大樹佇在那邊也沒關系,依他的條件,雅娟老師肯定滿意今晚的對像!

  凌飛揚有鴕鳥嫌疑,但範姜紅沒有,開啥玩笑,男主角不說話光吃東西這叫什麼相親?!

  「應總——」

  沒等範姜紅把話說完,應辟東霍然起身,突如其來的高大壓迫感差點讓同桌三個女士尖叫。

  他二話不說,一臉嚇人的蒼白,只是深深看了凌飛揚一眼,隨即衝去洗手間。

  「他向你求救。」範姜紅一語道破。

  凌飛揚慌了,應辟東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讓她不祥得發毛。「求、救什麼?廁所又不是沒有衛生紙,呃,還是男廁沒有?!」

  「我去看看好了。」雅娟老師起身表示善意,當然也是對今天相親的男主角很滿意才會如此主動。

  凌飛揚十分樂意地拚命點頭,但範姜紅可不這麼認為。

  「雅娟老師您稍等,這對男士而言畢竟事關顏面,還是讓我們來處理就可以了。」吃高級懷石料理吃到拉肚子嗎?應辟東夠行!

  範姜紅瞟了好友一眼。「你還在發呆?」

  「為什麼是我去?!」凌飛揚蹦蹦跳,很不願意。

  「這個場子是你的。」

  小紅說的是事實,但但但但,算了!

  凌飛揚用力站起來,拖著發抖的雙腿走到男廁門口等待,咕,當然是在門口等著,她是女人怎麼進男廁?!

  應辟東就只是拉個肚子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就當清腸胃嗤,不過也太浪費食物了吧?也不想想一餐多少錢,下肚不到半個小時全拉出來,這不叫浪費什麼叫浪費?!

  沒多久,應辟東出來了,那模樣簡直像——重症病人?!

  拉肚子能把自己搞成這樣嗎?未免離譜……

  凌飛揚不自覺伸手撐住搖搖欲墜的他,這時也管不了肢體接不接觸了。

  「喂,應辟東你到底是怎麼了啦?!你拉肚子嗎?!」

  「吐。」

  美人主動入懷,應辟東也沒在客氣的,雙手毫不猶豫就往美人纖腰一環,沒良心地將重量靠在纖弱嬌軀上。

  飛揚的氣息,久違了。

  凌飛揚一個重心不穩撞到後頭牆壁,但並沒有痛的感覺,因為身後的大掌已替她擋去衝擊力道,他們的姿勢很曖昧,超過一百九和不到一百七的身高差更是美得像部偶像劇,就像熱戀中擁抱彼此的戀人……

  可以說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

  當然,凌飛揚沒看到應辟東黑眸裡得逞的得意,還有勾起的嘴角,這是她的場子,她是紅牌紅娘,她只在乎她的男主角健不健康,推不推銷得出去!

  「吐?為什麼會吐?!有人吐到全身虛軟的嗎?!」

  「過敏。」

  「過敏?!」

  「我對螃蟹和蝦過敏,你忘了,老婆?」

  凌飛揚臉一臊,用力把吃豆腐的男人推開。

  「我我我、我不是你老婆,不要亂亂叫!」

  這一推開也就看得更清楚了,應辟東不是騙人的,那過敏反應很觸目驚心,只見他襯衫領子外的頸部一塊一塊十圓硬幣大小艷紅的凸起丘疹,連臉上都是異樣的潮紅。

  今天是小紅點餐,她壓根兒沒注意菜色,光顧著說話,也沒留意他吃了什麼,今天桌上好像有牡丹蝦?!

  剛剛因為稱呼的震驚這下全拋到九霄雲外了,她氣炸了,恨不得揪著應辟東的領子痛甩兩巴掌。「你吃了對不對?你明明知道自己對蝦蟹嚴重過敏你還敢吃?!」

  「餓。」

  「餓個頭,餓你不會啃壽司啊!」

  「壽司也有蟹肉。」

  她忘了,小紅酷愛螃蟹和蝦,來到日本料理店對她而言簡直就是大快朵頤的天堂,由她點菜,她眼中只有螃蟹和蝦,整桌都是這玩意兒一點也不意外好嗎?

  小紅啊小紅,你害死我了……

  「走,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打針!」

  「你願意帶我去醫院?」

  「廢話嗎?你給我撐著點,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可憐兮兮的成何體統!」事到如今什麼都不用說了,應辟東對螃蟹和蝦過敏的反應極大,之前在家裡也曾發作過一次——

  原本的廚娘有事請假,代理廚娘不知應大少的老毛病,在羹湯裡熬了大量蝦頭,結果不知情的應大少——應該說是舌頭遲鈍的應大少就這樣糊裡糊塗喝了三大碗還誇好吃,羞得人家代理小廚娘快美得冒泡了,只可惜,貪吃的結果就是「噏咿……噏咿……」叫救護車送急診。

  她從公司趕到醫院時,凶悍的婆婆正在發飆,嚇得小廚娘以為自己要被滅九族了,哭得哪是凄風苦雨足以形容?

  同理可證,要是今天應辟東過敏的事傳回應家,那她也難逃被凶悍前婆婆立馬砍死的命運!

  這時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她攙扶著前夫「虛弱」的身體,小蠻腰被吃豆腐沒關系,小屁股被吃豆腐也無所謂,過敏會造成呼吸道縮窄,進而引發過敏性休克,會死人的,您老可別出事啊,應大少!

  兩人「摟」著彼此離開,她今天坐小紅的車過來,也只能開應辟東的車殺去醫院,她扶著應辟東離開餐廳時,對於範姜紅嘴巴張得大大可以塞橘子的蠢愣表情覺得不齒,也替雅娟的失望感到痛心。被人誤會,卻沒法立即解釋,這八月都會下雪的冤屈誰能了解!蒼天啊……

  應辟東的車是全新款寶馬霧黑色休旅車,離婚前才購置,男人對車的愛好不是咱們大女人可以了解的。

  站在大車旁,凌飛揚早已氣喘吁吁,懷裡的男人像沒骨頭一樣緊緊靠著她,她滿滿籠罩在他的氣息裡,這熟悉的味道……以前他常出差,她總愛抱著他的枕頭睡覺,一樣的味道……清醒點,凌飛揚!

  「鑰匙呢?!」她凶狠地問。

  「褲袋裡。」

  「拿給我!」

  「沒力氣。」

  她猛然抬頭瞪人,就這樣毫無預警吻上人家的下巴,時空似乎靜止不動了,她瞪大眼,眨了眨,真恨不得……真恨不得打爛他那張帶著得意的笑臉……

  凌飛揚紅著臉,氣到冒煙,她也不再堅持,只想把這個該死的大麻煩送去醫院

  然後回家!

  她伸手往他褲袋裡一掏,迅速拿出鑰匙,男人在她頭頂上不明的抽氣聲,她只能說服自己過敏會造成呼吸急促,她之前有見過,正常正常!

  拿到鑰匙後,她使勁將應辟東往副駕駛座上安頓好後,拉上安全帶,應辟東雖然閉著眼,但嘴角那抹笑意還是可以把凌飛揚氣得牙癢癢。

  「你有嚴重過敏你會不知道嗎?這一點都不好笑!」

  「有你在我身邊,我怕什麼?」

  「你不怕,我怕!」

  他睜開眼,深不見底的黑眸因她柔柔的一句話(呃?!)而柔情滿滿。「你擔心我?」

  她冷冷迎視他。「當然,你要是有個萬一,你以為應夫人會輕易饒過我嗎?」應家母老虎不是吼假的,否則三個月前她不用落荒而逃。

  男人沒說話,閉上雙眼,嘴角那抹笑容漸漸淡去。

  凌飛揚拉高窄裙爬上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期待幸福」的制服就是一套桃

  紅色旗袍,這車高,她姿勢鐵定不淑女……唉,又聽到男人不明的抽氣聲?

  她撥撥裙擺,系上安全帶,壓根兒沒想到自己的大腿差點擊潰男人的自制力,還是個過敏症發作的男人!

  凌飛揚發動車子,她自己的車也是休旅車,當然不是這種高檔貨,但開大車對她而言很容易。

  「你很不舒服嗎?」她問候他的抽氣聲。

  又摟又抱又摸又親又看大腿,是男人都會不舒服。

  「對。」所以應辟東為了不再折騰自己,選擇閉眼非禮勿視。

  「醫院馬上到。」

  凌飛揚油門一踩痛快往前衝,唷呼。

  應辟東睜開眼,沒料到妻子居然是賽車界的遺珠,他臉黑得連三歲小孩都會被他嚇哭。「你都是這樣開車的?!」

  凌飛揚沒多想,修長如玉的手指輕快敲著方向盤,盡情享受寶馬的高性能快感,利落轉彎,加速馳騁,真痛快。「也還好吧,是晚上車不塞,白天想這樣開也難。」唷呼!

  「你白天還想這樣開?!」

  「是啊,這樣多痛快!」

  凌飛揚一路唷呼,也沒注意到惹毛了自己的前任擁有者。

  「靠邊停,車我開!」他幾乎是咬牙切齒。

  凌飛揚揮揮手,像在趕蒼蠅。「別擔心、別擔心,我技術很好,你的寶貝愛車一定不會有事的,想想幾年前我還參加過賽車比賽呢!應總,你好好坐著,我送你去醫院唷……」

  應辟東陰風慘慘瞪著身旁女人,她如魚得水般的快樂,卻讓他的心吊在半空中,他生氣的不是車,也不是他在車上承受不了這樣的時速,他氣的是,她居然敢在車水馬龍的大台北這樣開車?!不只今天?!

  醫院到了,她在急診室前「唰」地一聲完美停車,很得意地望著身旁的黑臉男。

  「如何?」開得很贊吧,唷呼。

  應辟東眯眼,威脅地瞪人。「原來這是你開車的方式,結婚快一年我居然都不清楚?」

  這句話踩到凌飛揚不願再被碰觸的記憶,她下巴一揚。「你不清楚的事可多了,十一個月只是很短暫的時間。」

  凌飛揚下車,打開副駕駛座攙扶「病人」下車,他們肢體接觸和之前都是一樣的,但感受卻完全不同了,無形的牆隔出應辟東再也碰觸不到的距離。

  他摟著她的肩,飛揚總是給所有人很強大的感覺,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倒她。他相信,哪怕是離婚隔天,她還是可以照常上班,以大方開朗之姿主持相親餐會,宣揚婚姻幸福的重要。

  這樣好強的女人,她替自己築了一道沒人可攻破的城牆,上頭高掛著「沒邀請,勿打擾」。

  但在他心裡,飛揚就是飛揚,會纏著他說話、纏著他逛夜市、陪著他的飛揚,那道別人無法開啟的大門又如何?她為他關上門,就只能因他再度開啟!

  病人到,醫生護士全過來協助,醫生診斷後主因就是過敏,症狀不算輕,緊急打了一針後,醫生怕過敏反應壓不下來,要求病人在急診室吊點滴觀察狀況。

  因為要留院,自然會詢問陪同人資料。

  「你是應太太?」

  呼。「不是,只是廠商。」

  「那小姐能夠聯絡應先生的家人嗎?應先生要留院至少四小時,狀況排除沒問題才能離開返家。」

  「我沒法聯絡他的家人。」

  「還是我請駐警協助呢?」

  那不就等於把應家全叫來?!

  「算了,我可以陪他。」

  護士得到答案後,交代要注意的事項,隨即轉身離開。

  應辟東身形高大,病床都快被他擠爆了,剛打了針,之前的經驗這針會讓人暈暈沉沉的,他手臂掛著點滴,閉眼休息。

  凌飛揚深呼吸,拉了椅子在一旁坐下來,這場景和幾個月前幾乎一樣,只是那時她的身分是應辟東的妻子,她坐得很近,親昵地依在他身旁,他們的手緊緊相扣在一起。

  現在,她是前妻,坐得遠遠的,雙臂環胸,蹺著腿,保持陌生人的距離。

  「我是洪水猛獸嗎?」

  她以為他應該要暈沉沉睡覺才對!

  「不是。」

  「你離我很遠。」

  「這樣很好。」

  「因為你是我的『廠商』?所以要保持距離?」他的諷刺很明顯。

  凌飛揚勾著笑。「難道不是?有合約關系就是廠商。」

  「合約?我忘了我們離婚了。」

  「這可不能忘,離婚協議書還收在我的床頭櫃呢。」

  話題既然是應辟東提起的,她非得刺個幾下才甘心,她存心氣他,對病人這樣不友善的確不道德,不過他沒說話,方才急促的呼吸漸漸和緩,或許睡著了吧……交手這兩次,已讓她心力交瘁,都不知失眠幾夜,這回的雅娟老師要是沒成功,真沒勇氣再來第三回了,誰知道應辟東又會搞出哪一招?行走江湖這麼多年,第一次感到無助。

  她也遇過難纏的會員,但應辟東根本沒心來相親,說來拆台還比較像!

  既然無心相親那干麼扯出那種荒謬的條件?

  她想來想去也只有逃避應夫人逼婚這個理由沒別的了,是說傳宗接代對應家還真重要,應夫人連這種鳥條件都能點頭答應。

  急診室的空調讓凌飛揚冷到皮皮挫,她用力搓著手臂,旗袍是漂亮,但夏天制服材質講求透氣通風,自然沒半點御寒效果。

  床上的男人突然動了,他長臂一伸,將一旁的西裝外套遞給她。

  她沒道謝,因為不想和他說話,他們之間已經無話好說了,會拿他的外套是因為真的好冷,她沒必要逞強自己凍個半死,會留在醫院不也是好心幫忙看顧他嗎?凌飛揚說服自己,將外套披在身上,快凍死的感覺是沒了,但他的氣息隨即撲

  面而來,很熟悉、很熟悉……王八蛋,她快冷死了,管不了那麼多了啦!

  但平靜下來後,她還是必須給小紅發個簡訊,要不然明天被念到耳朵長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一想到小紅的質問,一想到明天還要再找尋新的配對女主角,一想到還要回報應夫人進度,突然,她覺得自己的命怎會這般凄涼?唉!

  應總過敏,陪留院觀察,我沒事,別多想,不回簡訊了,我累。

  發完簡訊她收起自己的手機,還很帥地關機,才關完機,卻聽到另一陣手機鈴響,由披在她身上的西裝外套口袋裡發出。

  這裡是醫院,響太久會吵到其它病人休息——

  她掏出應辟東的手機,當然不會接,只想遞給他本人,卻沒想到……

  應辟東手機桌布居然是她的照片——

作者: ayoi    時間: 2015-11-18 08:17 PM

本帖最後由 ayoi 於 2015-11-26 09:39 PM 編輯

第五章

  凌飛揚作了個夢,不是樂透彩數字,如果是她就發了;也不是春夢,沒開葷三個月並不代表她有飢渴到需要靠作夢來滿足自己。

  她作了個夢,一個有關應辟東的夢,哇,太奇特了,離婚這麼長的時間,有因他傷心失眠過,但還倒真的沒夢到他過呢!

  夢境是這樣的,接續昨晚後來醫院的事,四個小時後應辟東過敏狀況獲得控制,醫生宣布可以離開醫院返家休息。萬歲,她好開心,總算可以走了,她快累死了!但因為忙了一天,在醫生宣布可以出院前,她早就體力不支趴在床上睡著了,後來居然變成應辟東送她回家,太好笑了,她怎麼可能會告訴應家人她目前住的地方呢?雖說他們不會來糾纏(前小姑比較有可能!)但能避著點總是好的。

  呵,還不只這樣呢,應辟東在夢裡居然告訴她,他的疹子未全消還不能回應家,她想想也對,疹子沒消就回去,如果被應夫人發現等於她在醫院認真陪了四個小時的工夫全白費了,所以她帥氣地同意應辟東上樓,讓他住進她家!哈哈哈,住在她家耶!她是不是瘋了,這種夢也夢得出來呢!

  她家是有客房沒錯,這間房子是離婚後老爸買給她的,三房兩廳、雙衛浴和兩車位,還有個不小的陽台,位於市區巷弄內,但大廈有保全,安全問題無須擔憂,客房是爸媽或哥哥有時北上陪她時使用的,所以才買了兩個車位,老爸想得可周全了!哈,沒想到她居然夢見應辟東成了她第一個「房客」!

  哎唷,她快笑破肚皮了,還是快點起來梳洗上班比較重要,今天事情不少也都是麻煩事,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呢。

  凌飛揚跳下床,鹽洗後,換上干淨的桃紅色旗袍,將長發盤成簡單的發髻,化上淡雅的妝容,最後在穿衣鏡前轉一圈,確定完美無缺後才走出房間。

  她低著頭盤算著早餐要吃什麼?才剛想到培根蛋,居然就聞到空氣中有淡淡的肉香和蛋香,她抬頭,差點被眼前的景像嚇到掉下巴——

  她的家、她的餐廳、她精心挑選的餐椅居然……居然……吼,誰能告訴她,為什麼應辟東居然坐在她家餐廳,大剌剌看著報紙,悠悠哉哉吃著早餐?肉香蛋香……這外來客還用了她的寶貝廚房?!

  「你為什麼在這裡?!」一大早凌飛揚就氣到快心髒病發。

  應辟東放下報紙。「早餐趁熱吃,蔬果汁也不宜久放。」

  這男人以為這是他家嗎?為什麼態度可以像男主人一樣?!快瘋了,她真的快瘋了。

  「應辟東,你為什麼在這裡?!」

  男人噙著笑,帥氣的模樣可以迷死眾女人,氣色之好完全看不出昨天還過敏進急診室呢!

  「你要我住下來,本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凌飛揚大叫。「我要你住下來?怎麼可能?!」

  「事實就是這樣,否則我怎麼會知道你住的地方,怎會坐在這裡吃早餐?」她搖頭,三魂七魄被嚇跑了一半。

  「不是的、不是的,沒理由、沒理由啊……是不是因為疹子未消的關系?」她想到那個夢。

  「沒錯,你真好心。」

  她快哭了,為什麼夢境竟然成真了?猜樂透能有這麼神准不知該有多好……還是……難道昨天的一切都不是夢?是事實?!

  「昨天是你送我回來的?」

  「對。」

  「你說你疹子沒消不能回你家?」

  「對。」

  「我很有義氣把你留下?」

  「其實是你很想睡覺,覺得我很吵,就帶我上樓,要我安靜不要吵你睡覺。」應辟東心情好,很善良地解釋了遍,否則以他的個性一定又是一個「對」字回答。

  蒼天啊……數夜難以成眠之後,為何背棄她多日的睡神要選在昨晚大駕光臨?讓她睡到暈了頭,失去理智?

  「坐下來吃早餐。」應辟東說。

  他的出現給前妻帶來諸多壓力,這在意料之內。

  其實事情出乎想像的順利,他原以為要一番策劃後,才能找到接近飛揚的方式,昨晚的食物中卻出現他的過敏源,如此苦肉計怎能不利用——當然,過敏是真的。

  「不了,我要去上班,記得幫我鎖門……」她拖著包包,像游魂般往大門口飄過去。

  鳩占鵲巢的外來客起身,兩大步擋住她的路。

  「吃了早餐,我再送你去公司,你的車沒在地下停車場。」

  「我的車在公司,昨天是搭小紅的車去日本料理店的,我搭捷運去就好,很近很近……」因為驚嚇太大,她現在所有反應都是本能反應。

  男人輕笑,覺得前妻怔怔的模樣別有一番風情。「車子的事你昨天晚上已經告訴我了,所以我才知道你的車不在地下停車場。」

  凌飛揚真的快哭了。「我還告訴你什麼啊?」

  應辟東柔柔地噙著笑。「你纏著我說你早餐想吃培根蛋。」

  瘋了,真的瘋了!

  培根蛋她也說了?她是不是喝了「吐實藥水」啊?!

  凌飛揚由傻怔回復到炸毛小貓。「我我我、我才沒有纏著你!我才不要吃什麼培根蛋!我要搭捷運上班,我再嚴重警告你一次,收拾完就請離開,還有,要是我的寶貝廚房有半點髒污,你就死定了!」

  她甩開手腕上灼燙的大手,抱著包包火速閃人。

  嗚嗚嗚,蒼天啊……

  應辟東望著前妻怒衝衝離開的背影,自己的大手仿佛還留著她細嫩的膚觸。

  他勾起唇。「飛揚,來日方長。」如黑豹般蓄勢待發的眸子盡是期待。

  當然,這麼有涵義的話,炸毛離開的凌飛揚是沒有聽到的,她一踏出電梯,在一樓遇到愛八卦的大樓管委會主委——

  「凌小姐你換新車了嗎?是寶馬年初才發表的最新款休旅車呢!好漂亮唷!」其實主委想刺探的是,昨晚值班的保全說凌小姐跟一個男性友人一同回家,是男朋友嗎?凌小姐可是所有保全公認附近幾棟住宅大樓最漂亮的星星。

  「呵,朋友的車,呵,我趕上班,呵,再見。」凌飛揚傻笑晃過,一句問話就想要她供出私事?門兒都沒有!

  一早出門就遇到這樣的窩囊事,凌飛揚也懶得走路去捷運站了,走到巷口,隨即舉手招車,但料都料想不到,搭個小黃還要順道算個命——

  「小姐氣色白裡透紅,猶如花朵含苞待放,正所謂面如桃花喜相逢,恭喜小姐正在走桃花運,可要好好把握!」

  首先,她的雙頰潮紅是因為內心激動;再者她穿桃紅色旗袍盤著頭發,走到哪,都像一個會走動的「囍」字,天天有人對著她說恭喜!

  重點,就算司機大哥對面相學真有兩把刷子,她真的走桃花運,那也不會是應辟東,同一朵桃花不會開兩次好嗎?開兩次的話,就是爛桃花!

  「謝謝司機大哥,如果真有,我會好好把握。」她虛應了事,沒必要和陌生人爭辯桃不桃花的問題。

  到了公司,沒想到後頭還有戲,櫃台工讀生一看到她立馬報告兩件大事——

  「飛揚姐,你手機沒開機嗎?剛剛小紅姐急著找你,應夫人也打了好多通電話急著要找她兒子!」

  現在離早上九點還有十五分鐘,居然就如此熱鬧?

  昨天在醫院關機就忘了再開機,看吧,就說今天會很精彩。

  小紅找她很正常,應夫人找她也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應夫人應該急著問她昨天相親的情況,而不是質問她寶貝兒子的行蹤,說得好像她把她的寶貝兒子藏起來一樣,又不是偷情……

  凌飛揚一陣惡寒,因為老板找,她也不回座位了,直接到老板辦公室報到,不等小紅開口,她先聲奪人——

  「什麼都別問,這是件離奇的事很難理解,反正別問就對了,這是特例,肯定保證不會有下一回,知道這些只是浪費時間,所以你什麼都不要問!」

  凌飛揚像繞口令一樣,範姜紅聳肩,真的什麼都沒問,只是把話筒交給她。

  「我不問,你自己回應夫人就好。」

  找不到她,居然直接找她老板告狀?!

  凌飛揚接過話筒,深呼吸。「早安呢,應夫人……」

  「我兒子呢?!」應夫人劈頭就問,態度可凶悍了。

  凌飛揚再次感嘆自己的聰明才智,幸好昨天應辟東過敏送醫的事沒讓應家知道,好險好險,這樣看來,應辟東在她家躲了一晚避風頭也不算壞事……

  所以她更不能透露應醉東的半點消息,呿,她又不是他干媽,和家人回報行蹤,原本就是應辟東自己的責任。

  「呵,應夫人怎會問我呢?我只負責幫應總介紹對像,可不是應總二十四小時的貼身小秘書呢,我不會知道應總的行蹤的……」

  可惜應夫人不是那麼好哄的。「我不信,醉東昨天去相親,到今天早上都還沒進家門,你是他最後見到的熟人,不是你還有誰?!」

  凌飛揚虛與委蛇的嬌笑都可以拿金馬獎了!

  「哎唷,言重了、言重了,應夫人,我和應總不是熟人啦,人家高攀不上!況且我不是應總最後見到的人,昨天相親的小姐才是呢。應夫人,您別急,說不定這是好消息呢,正所謂天雷勾動地火,呵,您等著抱孫子都有可能!」

  這一哄,應母開心極了,一口掩不住的笑意。「你說的是真的嗎?!辟東和昨天相親的小姐對上眼了?太好了、太好了!快快快,給我女方的電話,讓我來關心關心。」

  關心啥?關心不就拆穿她的謊話連篇了?

  凌飛揚氣定神閑地說:「這可不行,即便是VIP會員也是不行的,公司規定在配對未成功之前,不得泄漏雙方資料。」

  應夫人可不依了。「他們都在一起了,怎會叫配對未成功呢?!」

  「呵,到哪種『親密』程度我是不知道,應夫人就靜待應總親自和您報告這個好消息嘍,我先忙,晚點再將昨天的回復單e-mail給您。應夫人,再見。」

  凌飛揚結束通知,把責任推得一干二淨,還順便陷應辟東於不義,這是他昨晚鳩占鵲巢的利息!

  她得意洋洋,範姜紅卻一臉不認同。「所有人都知道應辟東去廁所後,你就扶著他離開餐廳,相親女主角和他根本沒說過半句話。」

  凌飛揚雙手一擺。「但應夫人不知道,莫非她會去餐廳調監視器?」

  「飛揚,應辟東人呢?」

  「我怎會知道?」

  和範姜紅揮揮手,凌飛揚離開老板辦公室。

  只是在轉身離開那瞬間,她唇邊得意的笑容緩緩褪去……

  回到座位,她打開筆電,認真幫前夫尋找合適的對像。

  至於那份回復單,反正應夫人現在開心得不得了,她不須去潑冷水,由她兒子解釋正好,她趕緊找第三人選比較重要。

  「為什麼你的手機桌布是我的相片?!」

  「這是我的手機。」

  「但那是我的相片!」

  「不可以嗎?」

  只是再怎麼想認真工作,思緒還是會飄到醫院那一幕,那通電話應辟東後來也沒接,甚至學她把手機直接關機,或許正因如此,才讓應夫人找不到兒子急跳腳……

  凌飛揚嘆了口氣。

  應辟東問:「不可以嗎?」她真的不懂那個男人在想什麼?這很難理解嗎?他們都離婚了,把前妻的相片當桌布成何體統?

  天底下離婚原因很多種,有的是個性不合、有的是沒了愛情,當然也有和他們一樣的困擾。

  他們不是因為相戀而結婚,好感都要在婚後培養,但她和應辟東都清楚,他們離婚的原因並非對彼此沒感覺。或許那個男人很冷、話少,像個冰塊,但在離婚前,他們的相處狀況的確是往好的方向前進。

  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只要給她時間,她有把握能夠徹底融化那座冰山,讓婚姻生活永遠平靜和諧——呵,太過熱情的浪漫,那個冰塊男也給不了。

  她很知足,但婚姻不是知足就可以天長地久,家庭融合更是關鍵。

  婆家的想法?娘家的態度?所謂家和萬事興,無論婆家或娘家,如果有了歧見,搞得雞犬不寧家不和,哪怕兩個人愛得半死,那份愛情都會隨著時間被消耗掉。

  他們才結婚十一個月,海枯石爛、刻骨銘心的愛情還來不及建立,要遺忘並不難,時間將是她最好的良藥。三個月不夠就半年,半年不夠就一年,總有辦法忘掉十一個月裡那個男人帶給她的眷戀……

  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只有速速安排第三回相親對像,讓自己離應家愈遠愈好。凌飛揚打起精神,過濾電腦裡的會員資料。

  助理小杏端了杯熱茶走過來,就瞧見老大無比認真的模樣。

  「飛揚姐,程程姐一早就下台中了,她說她有寄會員資料到你信箱,有一位超完美女主角很符合應家的要求。」

  凌飛揚大樂。「真的嗎?太好了!」她趕緊開信箱,這一看又萎靡不振了,撐著下巴感慨命運之神的捉弄。

  「……小杏,她是個鋼琴老師。」

  小杏也嚇一跳。「啊?太巧了吧!又是老師?」

  再端一個老師出來,包准讓應家笑她沒創意,只是……凌飛揚念頭一轉。

  「或許應夫人開出的條件只有老師能勝任吧。」

  應家開出的兩大條件——

  一、賢良淑德,有藝術氣質。

  二、謹慎勤懇,認真負責。

  不管電腦配對,還是人工配對,結論都是「老師」。

  不過這回女主角的名字可沒有「雅」字了。

  這位秀玲老師,氣質絕對沒話說,還相當漂亮,身材又好,家裡也是開公司的,和應家絕對匹配,就像程程說的,的確是超完美女主角!

  她拿起電話和應辟東的秘書約時間。

  只是她想都沒想到,秘書先生居然這麼回答她——「凌小姐,應總有交代,如果要約時間,請您直接聯絡應總。」

  凌飛揚眯起眼,這男人鐵定瘋了!

  好歹他也是上櫃公司、日理萬機的大老板,和秘書約時間很正常好嗎?!看來他是故意找麻煩吧?哼,以為她這麼好欺負,隨便挖個坑,她就得往下跳?他有秘書,難道她就沒助理嗎?

  「小杏,打手機和應總約時間,他高興哪時就約哪時,幸子老板一定會幫我喬到位子!」

  凌飛揚信心滿滿等著,沒想到小杏卻一頭霧水地結束通話。

  「怎麼?」

  「呃……好怪哦……」

  「什麼好奇怪?」

  「應總要我和你說:『晚上回家再談。』這是什麼意思啊?」

  凌飛揚傻了,回家?回什麼家?她不可能回應家啊……吼,難道他還待在她家?!

  但震怒歸震怒,驚嚇歸驚嚇,她也不能立刻殺回家一探虛實,她有一堆忙不完的待辦事項怎可能回家?還是干脆報警算了?

  「變態前夫強闖前妻香閨」,這標題下得多好!但報警把事情鬧大,對她根本沒好處,只是等著讓應夫人抹脖子罷了。

  沒錯,她要忍辱負重,她沒啥好怕的,房子是她的,她什麼都不用怕!

  雖然這樣想,但接下來的時間凌飛揚根本沒法好好工作,她早上有新人培訓、下午有會員說明會。她超忙的,但她很清楚自己只拿出百分之七十的專注力,剩下的百分之三十,都在猜測應辟東在不在她家,以及她要如何對付他?吼!

  好不容易下班時間到,打卡鐘才剛到六點,凌飛揚已經飛也似地離開公司,開著她的Nissan休旅車一路狂飆回家,蒼天啊,要是她的家、她的寶貝廚房有半點損傷,她一定砍了他!

  她衝回家,一室的黑暗,啊,她扶住牆雙膝才沒有發軟跌坐在地。

  原來,他不在……

  某種期待又像不期待的情緒交織衝擊著她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為什麼要期待他在?

  她應該要祈求他不在才對,他們已經離婚,關系不能這麼亂七八糟,她還要介紹會員給他,她要更能控制自己的心才是!

  凌飛揚打開燈,無力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手肘撐著膝蓋,手掌搗住臉,沮喪的感覺,已經搞不清楚是氣自己沒有用,還是失望他不在……

  「你回來了?」

  凌飛揚嚇得悶叫,火速回頭,這一回頭鼻血差點像火山噴發!

  氤氳迷離的水氣中,應辟東腰上只圍了條大浴巾就走出浴室,兩人四目對望,他赤裸著上身,麥色的肌膚、結實的胸膛、寬闊的肩線,水滴順著他的短發極其曖昧、極其緩慢地滑過喉結、胸膛、腹部,最終沒入浴巾裡。

  如此性感的出場,睽違三個多月的陽剛男,凌飛揚會不會心跳與血壓齊飆呢?當然不會,眼前的男色的確讓人食指大動,但她還是可以表現得很鎮定。為什麼呢?是因為她是熟女嗎?當然不是,因為她很生氣!

  「你為什麼還在我家?!」她總算吼了出來,一口氣差點梗在喉嚨。

  應辟東勾著笑,壞壞挑著眉,一臉「你奈我何」的瞅著這屋子的女主人。

  「沒聽過請神容易送神難嗎?」

  哎呀?!瘋了嗎?!是他瘋了?還是她聾了?!

  「應辟東,這是我家!」凌飛揚被如此挑釁的眼神刺激,氣得烏雲罩頂,一束束殺人目光如小刀般割向狂妄到欠扁的男人!

  「你搞清楚,我是主人,這是我家!」

  她跳起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凌飛揚的怒火猶如電閃雷鳴般劈哩啪啦閃爍著火光!

  當然只有她單方面生氣,人家應總可是愉悅得很呢!

  就說,來日方長。

  應辟東圍著浴巾,走向廚房,他打開餐廳燈,凌飛揚這才發現餐桌上已經准備好三菜一湯,熱騰騰地等待被品嘗,都是很簡單的家常菜,但對於餐餐老外的OL已經快要感動到謝天了!

  「你的寶貝廚房我沒弄髒。」

  凌飛揚熱愛廚房,也煮得一手好菜,都是老媽親手指導的,只是在應家很少有機會表現罷了。

  凌飛揚看著這荒謬的一切,這個男人是她的前夫,他不僅沒離開她家,還用了她的廚房、她的浴室,還准備了晚餐?!這是不是很可笑?

  「應辟東,你到底想怎樣?」

  大聲曠嚷都不及這句話讓應辟東感到不舍,他原本的計劃就是以同意相親的方式接近飛揚,伺機而動讓他們有更多相處時間。

  昨晚的過敏是個機會,它開啟了一扇門,上演苦肉計之後,他靠著飛揚對睡眠的渴望,順勢進入她家,如有神助般的幸運,他怎麼可能不好好把握?於是他趁飛揚睡覺時,備份了大門鑰匙,還將放在車子後座的行李拿到客房放好,主臥室當然是下一站,但那要一步一步來。

  他有些無賴,他要飛揚回到他的生活,回到他懷裡。

  男人抬起手,輕撫她柔柔嫩嫩的臉龐。「我想你。」

  她閉上眼,沒因他這刻的表白而感動。

  如果是離婚前她會開心得轉圈圈,因為她終於融化了這座萬年冰山,但現在不會了,她只感到惡寒的恐懼。

  她往後退。「應辟東,我們回不去了。」

  她干淨的雙眼迎視他黑眸裡的灼熱,她知道自己必須把三個月前沒說清楚的話一次說明——

  「你只是在原地打轉,就算復合又如何?我沒法滿足你家的要求,人工受孕嗎?對不起,我不想。我天生反骨,人家愈要我那樣,我愈不要,如果連基本的尊重都沒有,我何必被趕鴨子上架?」

  應辟東凝視著他的妻子,如果時空倒轉,能讓他回到過去,他絕對不會讓飛揚承受這麼大的委屈。一開始他們沒有感情,所以即使他知道母親會為難飛揚,也沒有出面干涉;直到後來,飛揚慢慢住進他心底,日本工廠卻出了狀況,他更多時間不在台灣,無法及時為她展開保護的羽翼,是他讓傳統的家庭責任壓垮他們的婚姻……

  但,這一回不會了,在戰場上,他永遠都會將飛揚緊緊守在懷裡,誰都不能讓她再受半點委屈。

  「老婆,你應該試試看我的能耐,這一回,我和你在同一戰場,一步也不分開。」

  凌飛揚說不出話來了,喉嚨讓淚意嗆得難過,聲音顫顫。「應辟東……我不想再進戰場了,我退出了,我不想要……」

  應辟東沒再靠近,不想逼得太緊,雖然他很想將妻子攬進懷裡,他想吻她,渴望她柔美的嬌軀,他想念她的味道和她的笑,想念她軟軟喚一聲「老公」,想念她纏著他說話,這些渴望無比強烈,幾乎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但,他可以忍,卻不允許飛揚的退縮。

  「來不及了,當你纏著我逛夜市開始,就已經來不及了。」

  「我想,因為是你,我可以對你一生一世。」

  「你已經住進我心裡,你能逃到哪裡去?」

  應辟東深情微笑,傾注深情的溫柔飛揚將會見識到。

  「我想,因為是我,你必須對我一生一世。」

作者: ayoi    時間: 2015-11-18 08:18 PM

本帖最後由 ayoi 於 2015-11-26 09:40 PM 編輯

第六章

  應辟東剛結束一場會議,走出會議室,秘書室另一名助理趕忙趨向前報告。

  「應總,應小姐在辦公室等您。」

  應醉東倒是不意外辟妍會特地北上找他,十成十也是因為母親施壓派她來探問消息。

  走進辦公室,果然看到精神不濟的妹妹,實習醫生的生活沒日沒夜,時間是不屬於她自己的。

  「昨天值班?」

  「對啊,值到早上,九點才搭高鐵上台北,都還沒回家呢。」

  「怎麼會突然來台北?」

  「人家不信大哥猜不出來,你一定知道。」

  應辟東笑了。「午餐吃了嗎?」

  「嗯,吃了,打電話進來時,小秘書說大哥在開主管會議,我想一定會開很久,就先去找大嫂吃午飯了。」

  「你大嫂請你吃什麼好料的?」

  應辟妍值班值得警覺性都累光光了,所以沒注意到大哥在提到前妻時,語調有多麼溫柔。

  「幸子老板娘家的日式便當。好好吃哦……只是好奇怪,大嫂有帶便當耶,可是她的爸媽都不在台北,大嫂一個人也不會開伙,是誰幫她帶便當呢?」

  「你沒問?」

  「大嫂說是討厭的人。」

  應辟東大笑,突然覺得在追求和攻陷的過程中,飛揚的反應是值得期待的,他們「同居」一個星期了,因為他是房客,所以三餐由他打理,鋅妍所看到的便當就是他准備的。

  這一個星期下來,飛揚由巴不得報警的劍拔弩張,到現在雖然仍舊不甘願,但至少願意坐下來吃飯,接受他存在的事實。他們仿佛回到過去新婚期,只是角色對調,那時他冷漠,她熱情?,現在他積極,飛揚則像隨時隨地炸毛的小貓。

  應鋅妍嘆了口氣。「大哥,你怎麼還笑得出來?你不會擔心大嫂有追求者嗎?那一句『討厭』很撒嬌曖昧好不好?還是你真的鐵了心要找新對像再婚?這也是媽要我來問大哥的,你目前的相親進度到哪兒了?還有你何時搬回家住?」大哥常出差,突然搬到某個地方住,她並不覺得奇怪,可是老媽卻很擔心。

  妹妹一堆問題,應辟東卻只聽到唯一的重點。

  「那一句『討厭』很撒嬌曖昧?」

  「對啊!」應辟妍用力點頭,她都快死心了!

  應辟東可是完完全全被取悅了,嘴上勾勒的弧度是難得的好心情,還把送便當進來的秘書嚇到差點以為自己開會開得太累,作起白日夢——應總會這樣歡天喜地的笑?!

  直到接收到BOSS大人質疑的斜睨,才趕緊恢復冷靜,呈上便當。

  「應總,您的便當蒸好了。」

  那是一個很簡單的兩層鐵飯盒,一層放飯,一層放菜,應總突然自己帶便當,當然成了下屬間議論的話題。

  雖然這個便當盒不特殊卻很眼熟,飯盒打開的那一剎那,應辟妍才猛然驚覺,這菜色怎麼和大嫂的便當一模一樣?!

  「大哥?!」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包括大哥的心意以及他目前住在哪裡,都指向同一個解答……

  「大哥!你你你你你你、你和大嫂?!啊……」應辟妍開心得跳起來,大聲尖叫。

  應辟東靠向沙發,手肘輕松放在沙發把手處,他下巴一揚,嘴角一勾,那姿態、那氣勢就像擁有了全世界的得意!

  「你還想要新大哥嗎?」

  男人果真小氣得不得了,她只是開玩笑要幫大嫂介紹男朋友,瞧,記恨到現在!

  「不要不要!我有大哥就好!全天下只有大哥最適合大嫂!」

  「很好。」

  應辟妍得到大哥的贊美,這麼好的結果,噢,真的太開心了!

  「大哥放心,我會很乖,絕對不會驚動咱們家大人的!」

  這頭人家是兄妹交心,另一頭可就沒這麼窩心了,一直沒有收到進一步消息,也耐不住性子等女兒把狀況問回來,應夫人主動出擊殺進「期待幸福」興師問罪!頓時會客室成了前任婆媳過招的戰場,大家都好奇,但沒人敢旁聽。

  範姜紅一早就被她老公接去產檢了,會不會再進公司就得看梅律師肯不肯放老婆出門趴趴走。也就是說今天的會談,凌飛揚沒有後援,能不見嗎?別開玩笑了,會員費可是應夫人刷卡付的咧!

  「每一次進度我都會仔細呈上回復單,還讓應夫人這麼大熱天走一趟,真不好意思呢。」

  這是凌飛揚的開場白,但人家應夫人不是來聽客套話的。「要是我是你也會很不好意思,四次相親失敗,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兒子長得像鐘樓怪人,在高塔裡敲鐘!」

  對,鋼琴老師和後來的美術老師都失利了,這讓凌飛揚無話可辯,但,能怪她嗎?應辟東根本沒打算認真相親好嗎?這只是纏著她的借口罷了。重點是,那人居然還堂而皇之住進她家,趕都趕不走!

  「應夫人,關於您的要求,我都放在心裡,應總是VIP會員,我們會以百分之兩千認真的態度,積極尋求適合的對像——」

  應夫人不耐煩打斷。「別跟我打官腔,你只要告訴我辟東到底有沒有機會找到再婚的對像就好!」

  凌飛揚扯著笑,天底下最凄涼的事,不是迫於無奈結束婚姻,也不是終其一生她的身旁都不會有其它男人,而是被前任婆婆逼著幫前夫找伴!

  真是夠凄涼,尤其她對那個男人還未百分百遺忘……

  「當然,像應總這樣的條件,每次女主角其實都很滿意……」

  「你的意思是都是辟東不滿意嘍?」

  凌飛揚不說話,臉上的苦笑解釋一切。

  應母看著前任媳婦,似乎有點不同了,她今天的模樣畏畏縮縮的,氣色也不是很好。

  要是前任媳婦像之前交手那樣伶牙俐齒,她或許還比較有戰鬥意願,見著這樣失意的人,原本想登門吵架的勁頭都沒了。

  「你上次說和辟東看對眼的對像也沒那回事……」應母還忘不掉被兒子否認時有多沮喪。

  「應夫人,這事也沒個准,有時旁人看著覺得很有戲,當事人怎麼想的,我真的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只怪我太早通知您,讓您有了期待,失望也就更大。」應母嘆了口氣,也知道為難人家了。

  辟東搬出去後,雖然每天噓寒問暖的電話沒有少,但連住哪裡都不願透露,擺明就是要她少管他的事。孩子永遠不懂,不管多大的年紀,永遠都是父母心裡移不走的重心。

  「你知道辟東住在哪裡嗎?」

  凌飛揚暗暗倒抽口氣,內心吶喊不妙!要不是有豐富的社會歷練,她早就發抖冒冷汗了。「應總不是住家裡嗎?」

  應母皺起眉頭。「一個星期前突然搬出去了,就是你說和女主角對上眼的那晚,辟東就沒有回家過,要不是還有在相親,我真要懷疑辟東是不是和看上眼的女人同居了。」

  同居……凌飛揚內心冷汗涔涔……

  「我不清楚耶,一直以來我都是直接和應總秘書約時間……」

  應母又嘆了口氣。「是啊,你怎麼會知道呢?都離婚了,我相信辟東也不會吃回頭草。」

  凌飛揚擦擦汗。「是啊、是啊……」是沒有啃她這根草,只是窩在她這根草旁邊,死皮賴臉不走罷了……

  「話說回來,你們都還年輕,辟東雖然失敗四次,但有嘗試總是有機會的。你啊,其實也是很優秀的,長得又漂亮,心思也巧,只能說是我們兩家姻緣不夠。你倒是得替自己好好想想,在忙著介紹別人對像的時候,也得替自己留意留意,真有合適的就嫁了吧,可不要蹉跎了青春,老來沒個伴。」

  之後,應母「視察」結束,離開「期待幸福」。

  送客的凌飛揚還呆愣愣站在Lobby,表情平靜,翻騰不定的內心還在消化前婆婆的勸婚說。

  範姜紅才進公司,就看到這樣的情形,走了過來。

  「吵架吵輸了?」

  「沒,只是我前婆婆勸我找人嫁了。」

  「這麼有心?」

  「是啊。」

  「你想嫁嗎?我吆喝出去包准把咱們『期待幸福』的門檻踩爛掉。」

  「不想,不敢想,我又生不了蛋。」

  範姜紅輕斥。「受孕時間沒把握怎麼生蛋?檢查都沒問題,不須妄自菲薄。」

  「是啊。」

  「你怎麼了?」

  「沒。」

  「那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

  「好。」

  「應辟東是不是住在你家?還是你突然買了一輛寶馬休旅車藏在你家車庫不和我分享新車的喜悅?」

  凌飛揚嚇死了,她忘了,兩家住附近,有時候梅律師有客人,會讓客人停在她家的雙車位!

  「那、那、那、那只是……」

  「你要解釋那不是應辟東的車?就算是也只是臨停嗎?梅律師問過主委了,你應該知道你家那棟的主委很八卦吧?主委說車子的主人姓應,已經住在你家一個星期了,飛揚你很清楚我沒那麼好哄,我要聽實話。」

  凌飛揚氣急敗壞,腳一跺,沒錯,她生活的亂源就是應辟東!「就趕不走啊,我怎麼知道有人臉皮可以這麼厚!」

  範姜紅嘆口氣。「你啊,扯到應家,聰明人都變糊塗蟲了,他是公司會員耶,讓他住在你家是怎樣?把咱們的女會員耍著玩嗎?人家也是希望找到適合的對像,結果呢,應辟東存的是什麼心態?!這樣浪費大家的時間也太不厚道,你們會復合也就罷了,還是你們真的往復合之路走?」

  「沒……」單一個字,疲憊的語氣已道盡凌飛揚心裡所有委屈。

  「他的想法呢?」

  「他會和我一起戰鬥,不再放我一個人去面對他家。」

  「你的想法呢?」

  「我光想就害怕。」

  範姜紅看盡好友的無助,或許有一個方式,對飛揚也好,測試應辟東的態度也不錯。「我倒是有個方法。」

  「什麼方法?」

  範姜紅深吸口氣,很認真地下了決定。「由我親自出馬,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你嫁掉。」

  兩天後的晚上,當應辟東抵達日式懷石料理餐廳面見第五個相親對像時,他發現紅娘換人了。

  「飛揚呢?」

  範姜紅態度從容。「凌小姐有其它事忙,我姓範姜,是凌小姐的同事,今晚由我來陪兩位認識彼此。」

  應辟東直視眼前的女人。「她在哪裡?」

  「應總專心認識新朋友就好,過去的還在乎她干麼?應總醉翁之意不在酒,浪費的不單單是應夫人的會費,還包括我們女會員的寶貴時間。」

  應辟東起身,二話不說直接離開,冷冰冰、戾氣衝天的模樣只有範姜紅沒在怕。

  第五個相親對像一臉恐慌。「我、我的相親對像不是那位先生吧?他脾氣看起來不是很好……」

  範姜紅安撫。「當然不是,剛才那個人只是來錯地方了,江小姐今晚的相親對像,程程正要帶他過來,我們聊聊天,等他們吧。」

  是的,剛才只是一場戲,「期待幸福」的姐妹們不是軟柿子,任由人戲弄玩耍,不是繳了會費就是老大!

  應辭東驅車返家,一室的黑暗如他所料,他沒開燈,坐在沙發上,雙手交握,莫名的焦躁鋪天蓋地襲來,他像頭被困在獸籠裡的猛獸。

  他撥了飛揚的手機,不意外她沒有接聽。

  早上臨出門前,飛揚很正常,話當然不多,還是一再重復要他離開以及小心她的寶貝廚房之類的,這已經是固定對話了,他不是多話的人,話題除了公事,風花雪月還需要再練習,就算想參考過去飛揚的經驗纏著她說話,也還不到位。但是他知道,愛情需要的是陪伴,以前她陪伴他,現在由他主動。

  可是,今晚的事讓他錯愕了,他突然驚覺哪怕是結婚近一年的妻子,她的社交圈,包括她公司,他居然如此陌生?她不見蹤影,他想找人也不知從何找起。

  不安的焦慮持續發酵著,直到十一點大門開啟的那一刻。

  凌飛揚回到家,打開燈,也一點都不意外某人像是殺手一樣蟄伏在暗處等著她。

  「去哪?」

  她可以回「關你什麼事?」但那只是在挑釁兼拖戲,沒啥意思,她該做的很簡單,只要直接回答就好——

  「相親啊。」

  「你放著我這個VIP不顧,跑去主持別人的場子?」應辟東好心情取笑著,她回來了,穩住了所有的不安。

  凌飛揚冷笑,真酸呀!「反正你也不是認真要相親,還有你誤會了,我不是去主持別人家的場子,今天相親的女主角是我本人。」

  多簡單明白的答案,也讓她看到前夫變臉的速度有多快!

  應醉東愣了三秒才吼出來。「是你去相親?!」

  他想都想不到是這樣的答案!一想到他的妻子居然去……方才才消退的不安這下全化作熊熊怒火!

  「你以為自己是什麼身分可以去相親?!」

  前夫的指責語氣惹毛了凌飛揚,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陣子積壓的怒氣全在這一刻爆發開來!

  「我為什麼不能去相親?有誰規定離過婚的女人不能相親嗎?你都可以有再婚的打算了,我為什麼不能替以後的人生著想?等年紀大了身旁沒人陪,我怎麼辦?!」

  應辟東臉都黑了,他的行動難道還不夠明顯?

  「我會陪你,你不會沒人陪,是那位範姜小姐出的餿主意嗎?手機號碼給我,我會警告她斷了這個念頭!」

  凌飛揚委屈極了,如果侵門踏戶就叫陪伴,那這世界就沒有無賴一詞了!

  「這不是餿主意,這是好主意,你們男人好奇怪,都分手了,你管我這麼多?!我們女人就不會,你有看到我禁止你去相親嗎?我還幫你找對像耶,天底下哪有我這樣的笨女人,還當什麼前夫的紅娘,還不是為了那個鬼業績,如果時間能倒流,我絕對不會接你這個case,我保證!」她一股腦兒說出她的感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他逼近,近距離俯視著她。「如果時間能倒流,你以為我會讓你承受這麼大的壓力嗎?」

  有那一秒,他的話觸動了她心底最柔軟的部分,原來他是知道她所承受的,但只有一秒的感動,因為——

  「不准再去相親,懂嗎?」

  男人自以為是的霸道讓她很反彈,她後退一步,不看他灼熱的黑眸。「哼,好可怕的兩套標准。」

  他再逼近,在妻子怒不可遏的宣泄情緒之後,反而有了笑意。「你很清楚我沒和相親對像說過半句話,我全程都看著你不是嗎?」

  她屏著氣息,小臉賬紅,開始覺得很慌張。「你很自豪嗎?你的做法讓我很生氣,我覺得我的女會員很可憐遇見你這種人!」

  應辟東笑了,完全沒在反省的。「的確很過分,難怪人家說愛情會讓人做出愚蠢的事,以前不懂,現在我倒是完全理解了,這是有效的方式,只要可以接近你,什麼都好。」

  他雙手插著褲袋,刻意彎腰平視妻子美麗的眼眸。「我只想見你。」

  凌飛揚搖頭,是開心?是沮喪?是無力?百感交集的淚,再也忍不住悄悄地滑下臉頰。

  「難道這三個月來,你都不曾想過我?」他拭去她的眼淚,妻子的每滴眼淚都熨燙著他的心。

  凌飛揚脆弱地抗議。「那也不能這麼做,我的女會員不是很無辜嗎?」

  「我明天就去退會員。」

  她甩頭。「別想我們會退費。」

  「不需要。」

  應辟東低頭,火熱的唇隨即攫住了她……

  久違了,他的女人。

  「應……」

  他輕吮著她的唇瓣,她的抵抗全化成一灘水。

  他的呼吸愈加沉重,有力的大手猛然將她拉進懷裡,按著她纖細的背脊讓她緊緊貼向他。

  「放開我……」她脆弱地掙扎。

  「不放。」薄唇隨即如暴風般擄獲她甜美的雙唇,灼燙的舌狂然入侵,勾撩著她的同時緊緊吸吮……

  這是不對的,她知道,她知道,但再也說服不了自己去抵擋這火一般的渴求,他霸道的氣息,喚醒她體內蟄伏的情欲,所有防備迅速解下。

  天啊,久違了,她的男人。

  「辭東……」凌飛揚迎合著他的索求。

  他灼熱的薄唇含吮著她白玉凝脂般的肌膚,細碎的吻緩緩蔓延至她敏感的喉間,他溫熱的呼吸引起她一陣輕顫,無力地攀著他的肩。

  「我要你。」

  兩人四目交接,灼熱地凝視著彼此,為之中的欲火而期待,她小手交纏上他的脖頸,水氣迷蒙的美眸瞅著眼前的他。
作者: ayoi    時間: 2015-11-18 08:19 PM

本帖最後由 ayoi 於 2015-11-26 09:41 PM 編輯

第七章

  食色性也,食色性也,不只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連女人也一樣,當人類被下半身衝動所驅使控制時,一切一切都會變得很復雜!

  老天,她怎麼能夠和離婚三個月的前夫發生關系呢?

  這比網路一夜情還糟糕,一夜情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是和前夫,而且是賴在她家不走的前夫有了親密關系,你以為只有一夜嗎?

  不不不不不,是每一夜、每一夜、每一夜。

  他堂而皇之住進她家,他堂而皇之占領主臥室,當然占領的不會只是主臥室而已,還有她的身體……

  掩面,哭泣,丟人,煩,該如何是好?

  亂七八糟的情緒讓凌飛揚快瘋了,有人還啃著她的海咪咪,下半身持續著活塞運動……

  「老婆,你好緊,真是太銷魂了!」

  銷你媽個頭!

  她沮喪得想要哭泣,她靈魂是正常版,認為和前夫上床跟天塌了一樣糟糕;但身體是個淫 蕩版,前夫隨便親個兩下,馬上癱在人家懷裡,任他免錢吃全餐。

  「天啊……」

  他用力吻了她。「我不是天,我是你老公,乖,寶貝,叫老公。」

  抽插也就罷了,男人居然還往蜜處攻擊,惡劣地搓揉著女人最敏感的小點兒,雙箭齊下逼得她哀哀亂叫。

  「噢,老公,噢,老公……」

  嘖嘖嘖,小點兒這玩意兒不知是哪個家伙發現的,等於正式宣告全體女人的弱點!只要男人懂得利用小點兒,哪個女人都可以變身成小淫娃!

  小點兒啊小點兒,成也這點,敗也這點!

  但就算她高潮時很美麗,全身亮著粉嫩嫩的光芒,總不能日也做、夜也做,這男人到底想怎樣?把做愛當三餐嗎?!

  「寶貝,叫老公,叫老公……」

  老公你媽啦!

  他們是結婚了嗎?不能一日是老公、終身是老公吧?!她的身分證配偶欄是空白的,這才是天塌下來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給我、給我……」給我滾!

  「給你、給你,統統都給你,我的寶貝!」

  然後毫無顧忌在她子宮裡撒下上億顆小蝌蚪,衝啊,小蝌蚪!

  結束。可以滾了嗎?!

  「寶貝,不要這樣瞅著我,你這個小妖精。」

  ……這男人的兄弟也太飢渴了吧,隨便看個兩下,才發泄過的海綿體馬上硬邦邦,還捉著她的小手手要她摸一摸……

  「老婆,我們再來一次。」

  反對絕對無效,只會變成限制級A片,雅咩蝶……雅咩蝶……「欲」拒還迎男人只會更興奮。

  況且她淫 蕩版的身體根本無法抵抗太久,前夫隨便摸個兩下,照樣也是雙腿開開嗯嗯啊啊。

  於是呢,毫無意外的,這個家因男人瘋狂的行徑,到處充斥著他們歡愛的體液——呃,回憶,舉凡臥室、客房、客廳、餐廳、兩間浴室,甚至陽台,整個家都是他們的性愛戰場!

  我的媽呀!莫非她的前夫被金剛不壞神功附體?!

  我的媽呀!莫非她被下了情蠱,才會這樣飢渴?!

  這事要怎麼收尾?是凌飛揚最近的大煩惱。

  凌飛揚嘆口氣,連制服旗袍的高領都遮蓋不住男人刻意注記的吻痕。

  不過也因為情欲獲得極大滿足,哪怕是睡眠時間被壓縮,飛揚白白嫩嫩的模樣還是美得冒泡,美滿的性愛是美容養顏的聖品,只是對飛揚而言,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該怎麼辦?」

  凌飛揚苦著一張臉,望著藍天繼續發呆。

  而同一個時間點,有人對著藍天發愁,也有人對著藍天滿足嘆息。

  「應總,關於這項提議,工程部認為@#$%?&……」

  「准。」

  「應總,關於這個預算,財務部認為#$$%%?……」

  「准。」

  這一陣子,「應氏機械」的高級主管們也感受到應總如沐春風般的暢快,老板好商量,簽呈簽得干脆,是員工們最大的幸福!

  全體員工都想對那位讓老板開心的幕後女神獻上如喜馬拉雅山般聳入雲天的感激!

  要想想,大BOSS是如何不好搞呀?沾上人氣,舉公司歡騰呀!

  這樣真善美的好時光當然也傳回應家老董事長的耳朵裡,因為兒子還是沒有回家,所以當妹妹的應辟妍自然成了第一八卦站。

  老爸不像老媽對嫂子有偏見,甚至挺喜歡這位獨立自主的媳婦,所以應辟妍大方透露大哥和嫂子的現況,當然包括他們熱戀中的消息。(凌飛揚O.S.這哪叫熱戀?這樣的冤屈八月天都會下雪!)

  只是應鋅妍萬萬沒想到,迂腐的老媽不是自己迂腐好玩的,她總說應家不能無後,也不是自己叫好玩的。原來這樣的觀念,都是老爸從年輕時就一點一滴灌輸給老媽的!應家不能無後,不是只有婆婆會要求媳婦,其實公公更在意,只是透過女人家發言罷了。

  應父皺眉頭,雖然滿意前媳婦,但無法受孕是事實,兒子再回去和她談戀愛,對傳宗接代的大事沒有任何幫助,於是應老爹出手了,這一出手啊,驚天動地。

  在台北五星飯店宴會大廳的政商晚會裡,應老爹將自己挑選的未來兒媳巧妙地擺在兒子身旁,讓他們成為鎂光燈的焦點,他不刻意說些什麼,聞血即發狂的媒體也無須查證,立馬寫出聳動的頭條大新聞——

  占據上櫃公司龍頭寶座的應氏機械,總經理應驊東將於下個月迎娶首發銀行總裁千金蘇麗環,比起前段婚姻,應氏機械將獲得更大的聯姻效益。

  政商界皆拍手叫好,果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啊!雖然背地裡嫉妒個半死,為什麼他們家的兒子就沒有這麼好康的機會?只能怪人帥真好!

  當然這事也炸回了應家,應母笑得合不攏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旁了;而身為泄密者的應辟妍則黯然回台中,咬牙暗暗發誓,就算在醫院被操到只剩半條命,也絕對不回台北,她不想再見到那只陰險的老狐狸!

  當事人應辟東在晚會當下就清楚明了父親耍的小手段,只是散布謠言的人是他父親,他要如何讓吸血律師團對媒體展開自清以及復仇行動?

  他什麼都不能做,能做的只有安撫他的女人,讓那些莫須有的謠言不要傷害到她,他不去理會,這件事再怎樣也不會有後續。

  事情喧騰成這樣,凌飛揚的世界也大受影響,心疼她的小紅甚至差點氣到動了胎氣。

  同樣身為當事人的她能怎樣?應家的反應又沒錯不是嗎?

  她輕啜著蔬果汁——現在三餐飲食還是由應辟東負責,他果真是個好對像,進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又是一家跨國企業的主事者,在床上更是不遺余力。

  「新聞的事你別去管。」

  事件進入第三天,應辟東打從一開始就提醒過她別在乎新聞內容,也解釋過這都是她前公公的一廂情願。

  「喔。」她懶洋洋的,提不起勁。

  他握住她的手。「我們結婚吧。」

  她撇起唇角。「傻瓜。」

  「愛你耶,怎會是傻瓜?」他笑了,他相信飛揚不是一般女人,不會被外界輿論干擾,更會以自己的感覺來感受他。

  所以他把那十一個月對她的冷淡,全在這一個月化作滿滿的熱情。

  做愛時,他會說愛她,也會逼著她吐露心意,然後有一天,他沒在床上也能干脆表白,完全不害臊。

  「你要躲去哪裡結婚?」

  「不用躲,你是我的女人、我的老婆,我們不用躲,就在陽光下結婚。」

  「傻瓜。」

  「那愛我這個傻瓜嗎?」

  她望著他深情款款的黑眸,草原猛獸的霸氣還是存在,只是多了愛戀的柔和。

  「當然,我就愛傻瓜。」

  如果能不愛,他們的事或許就簡單多了……

  因為應家囂張的動作,讓凌家近親遠親和街坊好朋友全體總動員,真的卯起來幫凌飛揚介紹好對像。

  於是一個剛下了雷陣雨的午後三點一刻,凌家大哥北上出差,順道到「期待幸福」將妹妹接回宜蘭,凌飛揚啥都沒反對,她全心全意感謝媽祖的保佑,至少大哥不是去她家接人,如果是,再遇到那個八卦主委,當秘密不再是秘密時,她還有命活嗎?

  但對於枕邊人被擄走的事,提前回家當型男主廚的應辟東可是萬般不開心,他們開始LINE交流——

  「我去宜蘭接你回家。」

  「你不要命,我還想要。」

  「我見不得人嗎?」

  「目前應家人是凌家公敵,你不清楚嗎?」

  「你回去干麼?最近有作醮嗎?」

  「就吃飯,我爸媽想我。」

  「最好別是相親宴。」

  「呃……」

  「我馬上去宜蘭接你回家!」

  「別啊,老公……會出人命的!我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大哥會突然接我回宜蘭啦!」

  「明天我去接你!」

  「明天下午兩點宜蘭車站見?」

  「好樣的,真當我是地下情人了?」

  「那你來啊!看我爸會不會砍了你!」

  「你舍得?」

  「就是舍不得才宜蘭車站見,你等我電話。」

  應辟東嘆口氣,打下綿綿情話——「老婆不在家,吃不下,睡不著,想你了,寶貝。」

  凌飛揚甜甜地揚起了唇角。「不害臊,肉麻當飯吃。」

  「晚上找時間打電話給我,我們可以體驗什麼叫電愛。」

  「哎呀,好一個精蟲衝腦的家伙。」

  「是啊,你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

  「那等我電話嘍,老公。」

  「好,愛你。」

  結束,收起手機,正好看見大哥一臉看神經病的打量。「和誰在LINE啊?還邊打字邊笑咧,很詭異哦?有問題哦?」

  凌飛揚下巴一抬,先大聲鎮壓。「哼,能有什麼問題?我就和小紅聊天啊,我們聊女生的話題不行嗎?你們男人不懂啦!」

  大哥左看右看,原以為應家的大動作會讓小妹很傷神,沒想到小妹反而愈來愈漂亮?

  「你去做微整型哦?」

  凌飛揚嬌滴滴地抗議。「大哥你很奇怪耶,一下說我有問題,一下說我很詭異,現在又說我去整型,是想怎樣啦……」

  「就問問看不行唷?」

  「不行!你說,爸媽要你急著接我回家是有什麼事?」

  凌大哥聳聳肩,說的是那麼雲淡風輕,卻讓凌飛揚有股立馬想逃回台北的衝動。

  「啊就有人來提親嘍,對方可是咱們宜蘭最大地主的大兒子呢!這個兒子可不得了了,在美國可是做了一番大事業呢!剛巧回來度假,聽到大家在幫你留意適合的對像,他對你的生活照可是一見傾心耶!所以托了媒人婆來說親,今晚來家裡吃個便飯,順道正式提親,你是女主角當然得出現嘍!」

  還真順道呢……

  她連死的決心都有了,是怎樣?她是沒人要的老姑婆嗎?!還拿著她的相片四處宣傳?!

  她很生氣,氣炸了,但還沒和爸媽抗議,才剛進家門,就被爸媽拉進房間進行親子懇談,還不允許哥哥們加入。

  凌父直接破題。「我跟你媽都知道你和應家那個人正在談戀愛,他還跟你住在一起。」

  凌飛揚嘆了口氣,想也知道是誰通風報信的。「爸,又是那個八卦主委對吧?」

  凌父也跟著嘆氣。「飛揚,你一個女孩家,我總是要拜托人家幫我看頭看尾是吧?如果林桑不和我說,你會主動告訴我和你媽嗎?」

  凌飛揚沉默不語,沒錯,她是不會說的……

  凌母握住女兒冰冷冷的手,跟小時候一樣,只要飛揚感到害怕,手腳一定會先發冷,她不舍地搓著女兒的手。「他一住進去,我們就知道了,原本想這樣也不錯,你也忘不掉他,如果應家那個人肯把握住你,你們能復合,我和你爸也樂觀其成。只是,飛揚啊,新聞都出來了,他都要再婚了,你不能這麼傻傻跟著他——」凌飛揚趕緊澄清。

  「媽,不是的,那是記者亂寫的,根本不是這樣,那是我前公公故意放出去的風聲,辟東根本不認識那位千金……」

  凌父皺起眉頭。「那又如何?不認識那位千金又如何?應家長輩會故意放出風聲,就代表一定知道你們正在交往的事。應家原本就不待見你,知道他們的寶貝兒子跟你談戀愛,當然一定會有動作。」

  老父嘆了口氣。「女兒,回頭吧,別傻了,那樣的婚姻你也不是沒經歷過,你和應辟東再相愛又如何?你們的愛情最終還是會被應家長輩給葬送掉!到頭來,你還是一場空,傷害反而更深。回頭吧,爸媽舍不得你這麼糟蹋自己。」

  凌飛揚的眼淚像斷了線的風箏,顆顆滴在她握緊的拳頭上。「我知道,我都懂,我也明白,但是、但是……我愛他……」

  這是她的真心話。

  如果愛人的心可以這麼容易割舍,這世上就不會有走不出的情傷。

  爸媽說的她真的都懂,但懂歸懂,她更多的精神是花在說服自己變成鴕鳥,只要和他在一起,變成鴕鳥也沒關系,她想和他在一起,想陪著他、想愛著他,就這麼簡單!

  但她的簡單,卻一點也不簡單,她很清楚,就像爸說的,應家知道他們的事後,鐵定會祭出各種阻礙手段,對他們而言,她只是個麻煩,當她是個麻煩時,就不會簡單。

  「飛揚,不要逼著喜歡的人去對抗他的家庭,你不是獲得一個男人,而是招來更多怨慰,當有一天他的父母老去,他在面對你時,會不會責怪是你讓他無法善盡人子的孝心?」

  「飛揚,媽知道現在逼你相親也是毫無意義,晚上見面的人你不一定要接受,但必須認真考慮逃離應家那個男人的事,別在原地打轉,只是苦了自己,你爸已經買好去日本的機票,明天一大早的飛機,,一阿姨也要回日本了,你可以跟著她一起過去,在二阿姨家住一段時間避避風頭,你長大了,要多為自己想。」

  凌飛揚沉默了……再也無話可說,她知道必須有所抉擇。

  就像三個多月前她選擇了離開,雖然心好痛,但她告訴自己,半個月忘不掉這個男人就用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忘不掉就三個月,三個月不行就半年,半年不夠就一年,總有一天,她一定可以走出情傷,活得和過去一樣瀟灑……

  那,她現在是不是也該告訴自己同樣的話?

  下定決心,不能後悔……

  「爸,明天應辟東會去宜蘭車站等我,他來接我回台北,麻煩爸幫我和他說清楚,也祝他幸福……」

  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在媽媽溫暖的懷抱裡,已是泣不成聲、無法言語。

  隔天一大清早,一夜未成眠的凌飛揚和二阿姨搭乘最早的班機前往東京。午飯後,凌父拿起電話直撥給沒緣的女婿,雖然也會舍不得,但對女兒而言這是最好的安排。

  「應先生,我是飛揚的爸爸,能麻煩你到家裡來一趟嗎?」

  應辟東盤算過各種阻礙,但統統出自他父母之手,他沒料算到,真正正面交鋒時,先出手的居然是岳父大人?

  當時,應辟東正進入雪山隧道趕赴兩點的約會,岳父大人這一通電話,他大概也明白是什麼情況。

  四十分鐘後抵達凌家,凌氏三兄弟堵在家門口,實在搞不懂小妹在想什麼,這男人除了皮相帥之外還有什麼?冷冰冰不說,商場上可是把他形容得像虎豹豺狼一樣沒心的!沒心的男人有什麼好?沾上了,就只能自己離開家鄉出國療傷,這讓疼惜小妹的三兄弟如何不發火?!

  「你為什麼還要招惹我妹妹?你們已經離婚了,她被你們家傷得還不夠嗎?你還想怎樣啊?!」

  「我們凌家是小戶人家,沒法高攀你們大戶應家,不是有一位銀行千金等著你迎娶過門嗎?她比較適合你,別來招惹我妹妹!」

  衝動的老三沒大哥、二哥能說善道,他直接出拳就要揍人,幸好老大、老二攔阻,惹得凌家老三咆哮怒吼。「大哥、二哥,你們放開我,我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

  不可!三個月前沒揍到,我今天要加倍奉還!都離婚了還想怎樣?,你家人不喜歡我小妹,你纏著她干什麼?!你們在一起會有未來嗎?!不要再纏著我小妹,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一頓!」

  三兄弟氣憤不已,都為自家小妹感到委屈。

  凌父走上前。

  從頭到尾應辟東筆直站著,任由三兄弟怒罵,見到岳父後,他恭敬地叫了聲。

  「爸。」黑眸捜尋著最想見的人。「飛揚呢?」

  凌父沒打算隱瞞。「飛揚去日本了,短時間不會回來,她臨走前,要我和你說清楚並祝福你幸福。」

  應辟東自嘲。「我的幸福就是她,她走了,我怎麼會幸福?」

  再一次,他有被拋棄的感受,只是不同前一回被背叛的委屈,這一回他的心充斥著滿滿的痛楚,他承諾過不會放她一個人,他承諾過一輩子不離不棄的陪伴,只是……

  他卻再一次被拋棄。

  為何飛揚感受不到他的真心?

  「那是你自認的幸福,不會是飛揚的,沒有家人祝福的感情,怎會幸福?」應辟東冷哼,不管是哪一家,他已經厭煩了這些旁人的多事。「我和飛揚只想過擁有彼此的生活,你們根本不需要插手,沒有你們介入,我們會很好。」

  三兄弟大爆走。「好什麼好?!雙方家長都不同意,你們是能結婚嗎?還是你只想把她當小老婆養著?!王八蛋,要是你有這個念頭,你就死定了!」

  凌父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他是商場上許多人畏懼的強者,作風鐵面霸氣,但是那又如何?如果他不願放手,哪怕是奉上凌家所有家業,他也會保護唯一的女兒!

  「不要怨飛揚,她心底受的傷絕對超過你想像,你應該考慮的是,即便你們相愛,但是現實的壓力,你避得了,那我女兒呢?你父母會善待她嗎?我話已至此,也把飛揚留下的祝福送給你,抱歉讓你跑這一趟,不送。」

  應辟東轉身,不再多言,凌家有凌家的方法,他也有他的,他坐上車,手機直撥日本友人。

  凌家生產的五金材料有三分之一是供應給日本買方,凌家在東京設有辦事處以方便接單聯絡,目前在東京管事的是岳母嫁到日本的妹妹——那一次飛揚晚歸的第二天,基於不想讓不安感重蹈覆轍,他已派人查了飛揚的所有資料,也包括凌家,所以,要找到飛揚的落腳處,對他而言易如反掌。

  結束通話後,應辟東通知秘書,要秘書將護照和機票備妥,他由宜蘭直接趕去機場。

  飛揚想結束?

  應辟東苦笑,握著方向盤的手掌一緊,怎麼舍得?

  凌飛揚抵達日本後,馬不停蹄陪著二阿姨趕到公司處理回台度假時所堆積的工作,辦事處規模很小,只有會計、業務和二阿姨三個人,卻很有效率完成每件事。

  凌飛揚在一旁看著,隔行如隔山,她當然不懂這些事務流程,只是如果要在日本待一段時間,她也必須進公司幫忙。

  但到了日本,她也有工作要交接出去,這時候又要感謝媽祖的保佑,因為業績不好,她手頭上的case自然少,要交接也就沒那麼困難了,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範姜紅聽到後,反倒是安心了。「這樣好,昨天晚上梅律師還在問我是不是要送你出國度假,免得你的狀況讓我跟著緊張。」

  「梅律師是心疼老婆,想把身為麻煩人物的我趕出國吧?」

  「也可以這麼說。」

  凌飛揚輕笑,當然也感受到身旁人對她的關心。

  是啊,不被祝福的愛情怎會幸福?她必須放下。

  「小紅,我不知道要在這裡待多久,公司的事沒有我在旁邊幫著,你自己也不要逞強,可別累壞肚子裡的小寶寶。」

  「你是心疼我還是心疼小寶寶?」

  「連這醋也吃?」

  電話兩端的兩人不約而同輕輕一笑。

  「等我孕期穩定了,去日本找你聊天。」

  「千萬別來,我不想惹梅律師生氣。」

  「男人不懂咱們女人的友情!」

  「說不定等小寶寶五、六個月大的時候我就回台北了。」凌飛揚安撫著。

  「這倒也是……你好好照顧自己,飛揚。」

  「嗯,你也是。」

  兩人結束通話,看來二阿姨應該還要再忙一陣子。

  滿腹心事的凌飛揚當然也無心逛街,她坐著望向窗外發呆,心緒飄浮不定,卻也不勉強自己不想他的事,她是過來人,有過前一次的經驗,這回對抗心裡的憂傷倒也找到了方法……

  等來到二阿姨家的時候已是黃昏。

  她放好行李,踱步來到二阿姨家外的小庭院,小庭院布置得很溫馨,還有一張看似很舒服的搖椅,她坐了下來。

  夕陽西下,少了白日日頭的悶熱,涼涼的風吹拂,很悠閑。

  凌飛揚閉上雙眼,享受這難得的放松,突然被人注視的感覺油然而生,她睜開眼,想都想不到已經決定放下的人,居然站在自己面前——

  應辟東。

  「怎會是你?」

  見了他,她的淚必當不請自來,知道要遺忘,但這過程好難好難,才分開一個晚上和一個白天,就像要她的命一樣。

  應辟東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平視她的眼,渴望地凝視,她是如此美麗和脆弱。

  「你再一次拋棄了我。」

  她的淚水奔流得更加急切。「這是最好的選擇。」

  「對你還是對我?」

  她凝視著他,為了遺忘,她選擇在傷口上撒鹽。「辟東,很抱歉,我必須放棄你,我相信你,是我自己沒有勇氣,我沒法拿愛情當武器,我不想戰鬥了。」

  她強撐著笑,卻比哭還要狼狽難看。

  應辟東傾身,輕輕將她納進懷裡,淡淡地扯開了苦笑。「不,是你不夠信任我,打從一開始你就已經認輸了,輸給那些給我們壓力的人,我愛你,你真的不能為我再進入戰場?」

  他磨蹭著她熟悉的馨香。「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凌飛揚閉上眼,閃過腦海的畫面不是這一個月的恩愛甜蜜,反而是那十一個月裡,婆婆對她的指責、那苦得無法咽下的湯藥,還有每當親朋好友懷孕的消息傳回應家,婆婆眼裡的嫌棄幾乎讓她不能呼吸……時隔這麼久了,每每在夢中回到過去,她還是會嚇醒!

  她可以和他進入戰場,他們相愛,愛就是力量,但現實裡她所要面對的還是如惡夢般的一切,她甚至相信,婆婆的火力必當加倍,應家不能無後,沒有人可以對抗他們家的傳統。

  凌飛揚平靜的目光迎向他。「辟東,沒有戰場了,就像你說的,打從一開始,我就已經認輸了。」

  應辟東發出一記悶哼,他緊緊擁抱住她,急切地、熱烈地封吻她的唇,是那麼悲傷,是那麼凄涼……

  「你不能離開我。」

  凌飛揚感受到他的身體劇烈顫抖著,她的臉頰一片濕漉漉,她的淚水根本停不下來……

  她輕輕推開他,垂首,握緊拳頭。

  「應辟東,我們分手吧。」

  應辟東萬念俱灰地看著她。

  他知道自己徹底失去了她,過去的一切傷害像道深厚的城牆,在得不到家人的祝福下,這道城牆還是存在,他終將失去她。

  他苦澀慘笑。「只有我們兩個在一起,我們會很快樂。」

  凌飛揚閉上雙眼。「可惜,我們不是只有兩個人。」

  他凝視著她,看著他今生最愛的女人,她痛苦掙扎著,為她自己沒法跨出那一步的勇氣而自責著,她愛他無庸置疑,卻也充滿恐懼的心。

  他怎麼舍得見她如此折磨自己?

  應辟東神傷,輕撫著她的唇。「老婆,我不會放棄,我不同意分手,我會等,等到那一天,你願意回來。」

  他拭去她頰上的淚。「我會等你,不論多少年,我都等。」

  凌飛揚的淚流得更急了,在淚眼之間,她似乎看到他的眼眶也盈滿傷心的眼淚。
作者: ayoi    時間: 2015-11-18 08:20 PM

本帖最後由 ayoi 於 2015-11-26 09:41 PM 編輯

第八章

  由清晨到日正當中,由黃昏到夜幕低垂,周而復始,日復一日。

  應辟東這三個月來,完全符合外界對他的評論——

  鐵面霸氣、像虎豹豺狼沒有心,他以全然蛻變的氣勢和狠勁,將商場上的對手攻擊得節節敗退,絲毫不給別人活路,股市分析師甚至鐵口直斷,今年應氏機械獲利將再創新高……

  啊,那又如何?

  應氏機械全體同仁感受不到半點喜悅,要知道錢賺再多也要有命花,如果再被應總壓榨下去,就算老板再大方,獎金成數再高,別說花錢了,肝要先爆了!

  此時,就有人問了,之前真善美般的和樂世界是不是一場夢?

  還是其實他們每天過的就是這樣爆肝苦役的生活,根本沒有那段美好日子,那些都是因為太渴望而產生的幻想,像海市蜃樓一樣,假的啦!

  其它員工可以質疑,但身為老板貼身秘書——林秘書當然知道那不是幻想,也不是海市蜃樓。

  三個月前凌小姐還待在老板身邊的時候,他們的確擁有美好的日子。老板會笑,老板有溫度,老板還懂什麼叫下班;只是好景不常,打從凌小姐離開後,他們的世界全變了,老板不開心,老板全心全意投入工作,還完全不懂「下班」是啥鬼玩意!

  老板只要一個眼神就可以嚇死人,這讓員工怎會開心?

  辦公室的落地窗非常干淨明亮,應醉東透過玻璃窗冷漠看著窗外的黑夜,漆黑的眼眸裡透出的徹骨寒意令人不敢直視。

  「應總。」林秘書走了進來,雖然已經習慣,還是被老板透出的寒意嚇得氣息不穩,他吶吶地打了聲招呼。

  「什麼事?」應辟東沒回頭,語氣平淡地問了一句。

  「應總,這是日本傳來的消息。」

  每周二日本那邊都會傳來凌小姐的最新狀況,(想想日本廠的秘書也挺可憐的,還要充當FBI呢!)呈上相片後,林秘書就要開始祈禱了,如果照片上的凌小姐會笑,那老板就會有好心情,跟在身旁的人就能喘口氣;要是照片上的凌小姐皺個眉頭,惹老板擔心,老板就會不開心,跟在身旁的人只能皮繃緊,千萬別在這個時間點出錯,否則絕對掃到台風尾!

  今天的相片應該是很開心,因為老板難得勾起了嘴角。

  應辟東凝視著照片裡的人兒,飛揚的點點消息,總能引發他情感的波動,似乎在她離開之後,他就忘記了怎麼微笑,飛揚是他心上唯一的柔軟。

  日本那邊進入初冬,飛揚已經穿上外套,長發斜斜披在左肩,明亮的笑眼美麗極了,照片上她和二阿姨一起去醫院,應該沒有大礙,因為她臉上有著燦爛無敵的笑容。

  他撫著相片裡的她,哪怕只是在相片裡,她的笑對他還是萬分重要。

  應辟東將照片收好,看到林秘書還站在一旁,時間已近晚上八點。

  「林秘書,你可以下班了。」

  林秘書真想高呼萬歲,他向遠在日本的凌小姐遙獻感謝!

  「是,也請應總早點下班休息,我先離開。」

  林秘書離開後,應辟東望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相對於白天的熱鬧,突然有些無所適從,也更凸顯他的形單影只。

  以往工作是他唯一的信念,工作帶給他無與倫比的成就感,工作可以讓他投入其中無其它心思。可現在,工作不再具有強大的魔力,即便再努力工作,他還是覺得莫名的空虛。

  他深呼吸,轉身,關燈,離開。

  寶馬休旅車馳騁在寬敞的馬路上,已過了下班尖峰時間,路上車輛明顯變少,他車速不快,甚至有些意興闌珊。他想著,幸好飛揚在日本不開車,否則一想到她愛開快車的惡習,他怎會放心?

  他想她,想念的心情沒有隨時間的流逝而消散,連逛個超市眼前出現都是她的影子。他這麼想她,他也想知道飛揚是否和他一樣,深受思念之苦?這可能是他永遠無法求證的答案……

  回到應家,不意外見到等門的母親。

  「辟東,吃了嗎?要不要讓人把飯菜熱一熱?」應母招呼著。

  應辟東沒有表情。「不用。」

  他沒有停下腳步,筆直地走往樓上。

  見兒子這番反應,應母也只能嘆氣,兒子是回來了,離這個家卻越發的疏遠。三個月前,當老爺告訴她辟東和前媳婦住在一起時,她氣炸了,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想不到幫兒子找再婚對像,反而牽起辟東和前媳婦聯系的橋梁。

  她急著找人出氣卻找不到前媳婦,當然也急著找兒子當面問個清楚,那天兒子是回家了,只是臉上掩不住的哀傷,讓她明白無須再質問……

  兒子是自己生的,哪怕他個性再淡然,也能猜到三、四分,或許在婚姻剛開始時,他對飛揚是沒有心的,但她清楚知道,現在的辟東心態不一樣了,他對飛揚不只上了心,還是誰都取代不了的地位。

  「明天安排一下,盡快讓辟東和蘇小姐見個面,人家蘇總裁催了好幾次了,工作再怎麼繁忙,也不是一拖三個月吧。」應父交代著,對於兒子的冷漠並沒放在心上,他計劃的是聯姻後的好處,雖然公司已非他主事,但為兒子找一門有利的婚姻,當父親的責無旁貸。

  應辟妍望著大哥離開的方向——她不得不回來,媽說大哥變得好憔悴,在她看來何止憔悴?他根本傷透心了。

  「爸,哥不快樂。」

  應父無所謂地回道:「男人志在四方,兒女私情不重要。」

  父親的回答讓應辟研無話好說。

  應母望著冷淡的丈夫,梗在喉間的淚意卻越發強烈……

  三個月以來,她看著兒子的變化,不說話不代表他不在意,更不能以為反正鋅東本來就不愛笑,所以笑或不笑沒多大差別——偏偏應父正是這麼想的。

  身為母親,她深深感受到辟東哀傷的靈魂正在無聲哭泣。

  頭一回,她有種想法,只要辟東開心,只要醉東的眼睛再亮起來,只要兒子不要再這麼折騰自己,其它的,她真的都不再覺得重要了。

  離開三個月後,凌飛揚一身輕便回到台北,除了回公司復職,她還帶回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由機場回到家裡,意外地並沒有見到那位八卦主委,值班的保全也是新面孔,但因為她有磁卡,所以沒特別查問。

  離家一小段時間,在開啟家門的那一刻,她竟有種近鄉情怯的忐忑,只是沒想到的是——家裡居然出奇干淨,一塵不染,像是天天有人過來打掃?

  凌飛揚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人,她失笑,不是吧,莫非他還住在這裡?她不知道這時候該是怎樣的心情,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害怕。

  時間畢竟是「遺忘」的良藥,他們只熱戀了一個月,卻分手了三個月……她走進主臥室,房間整整齊齊,不像有人居住過。

  她逐步找著他留下來的蛛絲馬跡,在自己家裡還像小偷一樣到處亂翻?這感覺很有趣。

  她的寶貝廚房依然干淨明亮,驚訝的是冰箱裡甚至還擺放著新鮮的蔬果和食材,證明在她不在的這三個月裡,某人時常在她家開伙吃飯。

  明知道我不在,你為什麼還來這裡?

  凌飛揚越看越覺得心發酸,種種跡像都說明著他對她的思念,他來這裡是追尋兩人留下的熱情回憶嗎?被如此強烈愛著,她還有什麼不能面對的?她抬手拭去臉頰上的淚。

  忽然大門響起開鎖聲,凌飛揚嚇了一跳,第一時間只想躲起來。

  她是想見他,但不是這種時候,這樣一點也不浪漫好嗎!而且她不須給他或給自己這麼大的驚嚇吧!

  她腦袋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先關燈,再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在大門打開的前一秒,凌飛揚利落地躲進窗簾後面,很蠢是吧?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像小偷一樣躲起來。

  凌飛揚隱約聽見來人把大門開了又關上,他的腳步聲有些步履蹣跚,有氣無力的,連呼吸聽起來都有些沉重。

  她想到最近在雜志看到他的專訪,他瘦了,沒一絲笑意,以往充滿自信的雙眼都顯得黯淡,像是數夜未曾好眠一般。

  她雙手捂著口鼻,心髒怦怦跳個不停,明知不會被發現,可還是緊張個半死,生怕下一秒應辟東就會將她從窗簾後拉出來,攬進懷裡,然後對她咆哮為什麼要躲在窗簾後嚇人!

  那畫面倒是挺有趣的。

  應辟東無法改變每隔一天就要到這裡坐坐的習慣,仿佛在這裡感受到飛揚的氣息,他才能安心。

  只是這裡畢竟是凌家的產業,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怕逼得凌家把這裡處理掉,他通常只來一會兒,替自己弄些吃的,東西吃完,打掃清潔之後,他會離開,並不會留下來過夜。

  他在沙發坐了下來(背對窗簾,呼!)感覺今天狀況特別不好,連動手准備吃的都嫌麻煩。他知道自己精神愈來愈糟,甚至有想過是否要去看心理醫生,但他知道效果不大,心病還要心藥醫,他連解藥是什麼都知道了,見了心理醫生又能如何?只是浪費醫療資源。

  他不知所措,輕輕地低聲呢喃。「你會回來嗎?飛揚,房子裡屬於你的味道愈來愈淡了,如果你再不回來,我要怎麼熬?」

  應醉東的音量不大,但無聲的空間裡反而顯得清晰。

  凌飛揚咬著唇瓣,忍住盈眶的眼淚,哭會有聲音,她不能哭。

  三個月有太多太多事,她還沒整理好情緒,至少今天晚上她還不能見他——她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她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說話?尤其她還帶著一個秘密……

  應辟東坐在沙發上,因為強大的思念而面如槁木,凌飛揚躲在窗簾後,緊張得心跳如擂。

  他當然不會知道最想念的人此刻就和他近在咫尺,因有所遲疑不敢跨出那一小步,站在他面前。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嘆了口氣,站起身,關上燈,屋子裡再度陷入一片黑暗,大門再度開啟,然後關上,人已離開。

  此時的凌飛揚早已淚流滿面。

  被自己愛上的男人這樣深深愛著,還意外聽聞他思念的獨白,天啊,這讓女人很難不被感動好嗎?

  凌飛揚走出窗簾外,重新打開燈,方才的忐忑不安這下全部平緩,三個月來不曾聯絡,她也會擔心辟東是否和她一樣承受思念之苦,看到剛才的狀況還有什麼好懷疑的?但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首先,她必須通知小紅她回來的消息,最近「期待幸福」業績如雪花般飛至,所有業務都忙翻天了,尤其好幾個大型聯誼會,都快讓程程喘不過氣來,連續工作兩個月都無法休息。現在她回來了,小紅和程程她們一定都會很開心。

  再來,打電話回家,讓爸媽和哥哥們知道她回來了,當然這件事還是緩些再說(二阿姨已同意保守秘密),她還有其它想法。

  最後,也是最重點,她要幫老公准備一頓豐盛的晚餐。重逢後,她沒下過廚,總是把人家當男佣使喚,雖然型男主廚很帥,家常菜也炒得不錯,但該是她拿回場子,讓他知道何謂美食的時候了!

  這麼多事要做,忙都忙不完,她還是趕緊洗澡睡覺補充體力比較重要,也幸好男佣將屋子打掃得很干淨,隨時維持著她要回家的狀態。

  真是貼心小棉襖呢,呵,有男佣真好!

  第二天黃昏,太陽還沒下山,高階主管會議還在進行,別家公司開會或許很吵鬧,而應氏機械向來都像在冰洞開會一樣,報告的人小心翼翼,深怕踩到地雷,坐在首位的老板,只是傾聽,下屬需要意見時才會說話,當然最好是不要說話,光冰著一張臉,就讓大家冷得牙齒發酸,一開口更是死傷無數腦細胞……

  此時放在桌上的手機發出震動的簡訊提醒,應辟東伸手拿起手機,一組三個月不曾出現的號碼出現在手機螢幕上,他身形一震,原本如槁木死灰的死魚臉,立馬恢復生機,他驚喜地跳了起來,二說不多說,拋下一室員工,拿了手機就往外衝!看到這種情況,員工會覺得很莫名其妙嗎?

  一點都不會好不好!跟在老板身旁這麼久,怎會不知道老板的喜怒如何判斷?

  全體也開心地跳了起來,握手互道恭喜,苦盡甘來啊,苦盡甘來,心靈層次較差的人早已淚流滿面、喜極而泣了!

  應辟東收到這樣的簡訊——

  准時下班回家吃飯嗎?煮晚餐中。

  他在車水馬龍的車陣中不斷飆速,如果飛揚在車上,一定會對他獻上滿滿的崇拜,他的女人回家了,他的老婆回家了,應辟東心跳得好快,眼眶還灼燙著,激動的情緒讓他置於方向盤上的雙手微微顫抖,每一個紅燈,他都必須拿起手機盯著簡訊瞧,才能說服自己,這不是夢!

  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回家,三步並作兩步直往樓上衝,在開啟大門後的第一時間,一室的明亮,差點讓他這個商場上的巨人熱淚盈眶。

  飛揚真的回家了……

  「我在廚房。」聽到聲響,凌飛揚喊了一句,她在熬湯,她的雙手卻抖著,她的激動和他不相上下,只是還要強作鎮定。

  應辟東走近,凝視著在廚房裡做飯的妻子,無數個孤單的夜,他想過無數個再相逢的場景,卻都不及此時來得真切,她就站在他手指碰得到的地方,她是那般美麗,鍋裡的湯沸騰著咕嚕咕嚕的聲響,此時此刻是如此靜謐溫馨,一切一切,都讓應辟東覺得這是人生之中最幸福的時候!

  好吧,凌飛揚投降了,實在受不了背後那雙灼熱的眼睛直直盯著她瞧,她關火,轉頭小腿一跺,瞋瞪了應醉東一眼。「喂,還不進來幫我端湯,站在那做什麼?」

  應辟東一臉無辜,黑眸淚光閃閃。「看著你啊,你跑了我怎麼辦?」

  凌飛揚鼻一酸,轉身不看人。

  她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那身影穿過由窗戶外傾瀉而進的黃昏光影朝她而來,腳步聲在身旁停下,高大的身影將凌飛揚籠罩住。

  凌飛揚心揪著卻也沒有馬上抬頭。

  「你聽清楚了嗎?這回就算你哭著想走,我都不會再給你機會。」

  她緩緩抬起頭,再一次分手,再一次相逢,他們激狂地將對方的身影看進眼眸中,三個月,不多不少的日日夜夜,她想著他,卻只能強迫自己必須遺忘。

  他還是那麼冷、那麼猖狂,氣勢還比分手前更加強大,他商場的敵手怕他、公司裡的員工敬畏他,但她什麼都不怕,因為她很清楚這個男人,將她擺進心底最柔軟的一處細心呵護著。

  此時此刻,應辟東的黑眸跳躍著瘋狂的怒火,身上的低氣壓在四周亂竄,他死死盯著凌飛揚,似乎只要她說出離閧的話,他就會炸掉這個世界,將一切化為灰燼!他的思念已近破表,控制力宛如欲斷的琴弦。

  她勾起笑。「我有說要再離開嗎?還是你想要我離開呢?」

  他釋懷地笑了,伸出手猛地將她攬進懷裡,緊摟她的腰,低頭埋在她肩膀上,親吻她光潔的脖頸,所有的心思、所有的想念,這一刻只化作了兩個字。

  「老婆……」

  他難得的脆弱,不再掩飾,全數傾巢而出。

  就算到這一刻,應辟東的不安感還是在腦子裡流竄著,喜悅和幸福來得太突然了,讓他不太敢確定,這是一場空夢,還是飛揚真的在他懷裡?

  應辟東這一聲委委屈屈的「老婆」讓凌飛揚心髒像是被人緊緊揪擰著。不是只有她委屈,應辟東所承受的壓力不比她少。

  是啊,在她被傷害的同時,這男人不也承受著傷心痛苦?

  「不走了?」

  她搖頭,淚光閃爍。「打死都不走了。」

  應辟東低頭吻上他日夜思念、不知想過多少遍的唇,狠狠吮吸,他生氣,氣她的不顧一切,但真要他回擊個幾句,他甚至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所以,只能用吻來發泄。

  她是那樣甜美,游走在她身上的大手感覺到妻子比三個月前更加豐腴一些些,卻也更加柔軟,他愛極了這樣的手感。

  他瘋狂親吻著,大掌在她身上引起一陣陣電流,他將她抱坐在流理台上,歐式廚具最大的好處就是台面夠寬敞。

  「我們還沒吃飯……」她還在做垂死掙扎,男人眼裡的欲火簡直可以焚燒整座森林。

  他褪去她的襯衫,雙眼緊緊盯著她。「沒看到我正在享受遲來三個月的晚餐嗎?」

  凌飛揚的臉頓時矂紅得跟火燒一樣,三個月的清心寡欲,當時熱戀的奔放都成了回憶,她她她她、她還需要時間適應!

  她雙手撐在背後,閃躲著,紅著臉試圖講道理。「我們才剛重逢,一定有許多話要說,你真的不先吃個『正常』的晚餐,我們好好聊聊天嗎?」

  吃飯聊天的建議是不錯,可惜啊可惜,凌飛揚哪裡知道,現在的她可口得讓男人想一口吞掉,她臉上帶著一抹動人的嬌羞,小臉似芙蓉,雙眸水汪汪,讓應辟東只想化身成一匹色狼撲倒她。

  應辟東不只脫她的衣服,還動手脫自己的襯衫,他信手將襯衫一甩,那動作之瀟灑豪氣,舉手投足都是讓女人著迷的魅力。

  他傾身向前,雙手置於她身後,灼熱的氣息熨燙著她,應辟東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抵著她唇輕聲呢喃,殺傷力卻更大更大!

  「你知道我日日夜夜想的都是這個嗎?想著占有你的感覺,想著你在我懷裡哭泣嬌吟……三個月了,你猜猜我的能量累積多少?」

  凌飛揚小臉炸紅,掙扎著,但應辟東的速度更快,他兩手各抓住她的手腕,霸道的唇用力封吻住她,熟悉的酥麻讓凌飛揚開始顫抖,體內像要著火一樣,漸漸蔓延四肢。

  「你想的只有這個?!」凌飛揚強忍著渴望,咬牙切齒裝凶。「沒想想我們一起去逛超市、夜市有多好玩?」

  應辟東回味地舔過嘴角,邪魅地勾起了笑,真甜,他愛極了老婆的好滋味。

  「超市夜市是不錯,但比不上老婆的甜美。」

  他七手八腳楗去老婆剩下的衣物,連裙子都不知道飛到哪去,直到親著分開她的雙腿,兩手在她身上每一寸肌膚來回愛撫過、親吻過、吸吮過,所到之處肌膚都像被火灼燒般疼痛,他吮著她敏感的乳蕾,引來她動情的回應,她渾然忘我,只感受到他火熱的愛撫,其它的,再也感受不到了。

  「啊……」

  男人的手指探入她腿心處,兩指撥開濕漉漉的花蕊,用粗礪的手指碰觸嫩滑軟綿的幽濕,欲火似燎原野火般焚燒著他。

  「老婆,你好濕了,你也想著我對吧?」

  她紅著臉,強烈的酥麻電流從他手下揉弄的部位蔓延開來,擴及全身,他的手好熱,他的嘴唇好熱,將她心底的渴望全部撩撥開來,她嬌柔地喘息,彼此高漲的情欲再也無法隱藏或等待!

  他日思夜盼,思念到心都會發痛,應辟東吸吮著妻子的唇,舌頭霸道地糾纏,抱起了她,讓妻子的雙腿纏在他的勁腰上,他再也忍受不了了,窄臀向前一頂,用強勁的力道將碩長推擠進她彈性十足的軟嫩之中。

  他深深看進她盈滿情欲的美麗眼眸。「愛我嗎?」

  她哭泣,瘋狂地想要這個男人。

  「我愛你……」

  ……

  她在他懷裡喘息,三個月後回來是對的,否則自己的身體狀況怎堪這樣的折騰?

  「老婆,我愛你。」他吻著她的額頭,身體的某部分還不舍得抽離。

  禁欲三個月,剛才那只是前菜好嗎?根本不用急著離開。

  當然男人欠扁的O.S.女人並不知情。

  正當男人腦海充滿前菜、湯品、主食、點心淫色的幻想之際——湯品要在浴室還是房間進行呢?只不過計劃還沒開始實現,卻先被懷裡的女人嚇死——

  「老公。」

  「嗯?」

  「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嗯?什麼事?我知道你愛我。」

  女人翻了一記白眼,這男人有個毛病,吃飽喝足就會越發囂張。

  凌飛揚深吸口氣,揭曉由日本帶回來的大禮物——

  「我懷孕了,寶寶剛滿十五周。」

  凌飛揚看著老公一臉呆愣,能把商場巨人嚇得變傻瓜,呵呵呵,痛快圓滿了。

作者: ayoi    時間: 2015-11-18 08:22 PM

本帖最後由 ayoi 於 2015-11-26 09:42 PM 編輯

第九章

  醫生說得沒錯,她和應辟東的生蛋能力都沒問題,唯一的問題是時間無法配合。

  之前那十一個月裡,床笫運動雖然沒有熱戀時期的豐沛火力,但也是彈量充裕,只可惜總是錯過對的時間,聚少離多下,哪怕應辟東再努力,也是一場空。

  但熱戀期可不一樣了,整整一個月兩人糾纏在一起,應辟東隨時隨地喊上就上,勤於灌溉播種,施予妻子滿滿精華,在沒有任何避孕措施之下,呵,自然手到擒來,想不懷孕都難。

  凌飛揚向來經期准時,這也要歸功於前任婆婆的調養,剛到日本時,她驚覺該按月拜訪的親戚居然遲遲未大駕光臨,日本美妝店林立要買支驗孕棒來測測很簡單,雖然她以為自己八成得了婦科疾病。

  是啊,她明明是一只不能生蛋的母雞,大姨媽不來,當然不會往懷孕這個原因聯想。

  這一測,不得了了,紅亮亮的兩條線,讓凌飛揚嚇得在廁所裡放聲尖叫,這一叫當然惹來二阿姨的關心,在知道情況後,立馬架著外甥女直奔醫院確認狀況——然後,日本醫生笑咪咪道:「恭喜你要當媽媽了!」

  這一宣布,二阿姨翻譯後,凌飛揚當場在醫院淚如雨下,還把人家醫生護士嚇了一跳,她感謝老天爺的厚待,這是最棒的禮物!

  懷孕之後,第一個問題就是要不要對外宣布,她很想看看孩子的爹要是知道這個消息,會是怎樣的反應?

  但二阿姨不願意飛揚在懷孕初期有太大的動作,恐驚動到胎神,況且台北那邊也正亂著,誰知道應家會不會真的和銀行千金聯姻呢?哼。

  至少在二阿姨看來,先遠離是非之地,好好照顧身體把自己養強壯些才是最重要的,等回台北時,需要體力去面對所要發生的一切。

  凌飛揚揉揉發酸的腰,二阿姨果然是先知,幸好她身體養得很好,才禁得住昨晚某人在流理台上的折騰。

  昨天第一次結束後,她「好心」地供出懷孕的事,把應辟東嚇個半死之外,就不敢再碰她了,閃得遠遠的,好像她有傳染病一樣!

  還不只這樣,第二天一早,也就是現在,公事放著不管,硬要小心翼翼「捧」著她來到醫院徹底檢查,連開車過來的時速都不到五十公裡,這男人是不是太誇張啦?!

  放著一輛好車時速只開五十?連寶馬都會哭泣吧!

  「我真的沒事好嗎?」

  坐在候診室裡,凌飛揚無奈看著身旁的男人,沒錯,產檢是需要的,她手上也有一份日方的產檢報告,隨時可以和台北的醫院無縫接軌。可就算產檢很重要,也不用急著在回國第二天早上就透過關系插隊看名醫!

  「我好多事情要處理,我答應小紅今天會進公司,一堆事要討論,明天星期六有一場聯誼會——」

  「不可以去。」

  凌飛揚杏眼圓瞪,她不可思議地搖著頭。「應辟東,我已經答應小紅了,況且有大型場子經驗的業務只有我們三個,程程今天到高雄出差,小紅挺著一顆大肚子,明天要是我不去主持,難道丟給那些沒經驗的姐妹?還是讓範姜媽媽——我們董事長親自上場?!」

  「你不也挺著一顆大肚子?」應辟東涼涼地說,擺明不妥協。

  凌飛揚快暈了,她指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十五周的小寶寶,只有手貼上去,才會感覺一點弧度。「你覺得他大嗎?」

  「是不大。」

  「那就對啦,所以嘍,懷孕歸懷孕,工作還是得顧,總不是每個孕婦都得待在家,啥事都不能做吧?」

  應辟東斜睨一眼。「我的確是有這個打算。」

  凌飛揚要瘋了。「不是吧?!你要我待在家裡不能工作?!」

  「你去日本三個月,也沒見你擔心過公司,再多幾個月也無妨吧?」男人的語氣活脫脫就是怨慰兩個字。

  凌飛揚低著頭,嘟著唇抗議。「誰說我沒有的,只要有網路就可以幫忙配對……」

  男人犀利的黑眸掃了過來。「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算去了日本,台北這邊的人你都有保持聯絡,還可以工作,就只有我例外,一通電話也沒有?」

  哎呀,她支支吾吾。「呃,也不是這麼說……呃……」誰看過分手的男女朋友還保持聯絡的?但這種找死的話,她可不敢說。

  應辟東嘆了口氣,揉揉她的頭發。「你安分點,寶寶是我的小福星,我要好好保護他,一點狀況也不允許發生。」

  她抬頭瞪人。「什麼小福星?他是小福星,那我呢?我是大福星嗎?是怎樣?現在是有了寶寶忘了寶寶的娘嗎?你會不會太誇張」

  從她宣布懷孕起,應辟東任何事都是寶寶優先,任何事都是寶寶安全為重!什麼都是寶寶,那她呢?她的地位在哪?!

  原本是兩人一條被子,為了怕搶被子時誤踢到她,應辟東居然還從客房拿了另一床被子進來。他以前都是抱著她入睡的,還說沒有抱著她睡不安穩,現在一張大床兩條被子?是要怎麼抱在一起睡?!

  應辟東變化也太快了點,其實根本沒必要這麼麻煩,他可以滾去客房,分房睡還比較干脆點!

  「你在嫉妒?」

  「是你差別太大。」

  應辟東勾著笑,牽著她的手就唇,親吻她的手指。「我問你,如果沒有寶寶,你會回到我身邊嗎?」

  凌飛揚怔住。

  應辟東問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如果沒有懷孕,她會回來嗎?

  他的愛留不住她。

  他的保護留不住她。

  她舍得放下所有,頭也不回就走,說分手兩個字輕而易舉。她能,他卻做不到,他為思念所苦時,她卻初嘗為人母的喜悅而樂不思蜀。

  凌飛揚輕靠著他。「我知道是我勇氣不夠……」

  「聽過了。」他訕訕地說。

  她嘟唇裝可憐。「你在生氣唷?」

  生氣?如果生得了氣該有多好?遇上摯愛,他永遠只能對自己生氣。

  應辟東抬起手臂,將她擁進臂彎之中,幽幽地嘆氣。「怎麼舍得?我愛你都來不及,想對你好還怕不夠,被氣個半死也無可奈何,所以你說寶寶是不是我的小福星呢?有他在,我才能完完整整擁有你。」

  她偎在他懷中,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雖然有點不甘心自己被說得好像是生來折磨他的浩劫,但但但,現在不是辯駁的時候,她要好好安撫老公的委屈。

  「老公……」

  「想氣死我的話就千萬別說,例如要去主持聯誼會什麼的,我可還記得上一個聯誼會你是怎麼被人假公濟私吃豆腐的!」

  凌飛揚嚇一跳,立即恍然大悟。「原來那天不是只有辟妍在,你也在現場?」

  那是她中暑的第二天,她賊兮兮笑著。「唷,你是擔心我才來看我的嗎?」

  男人還在生氣,頭一甩不理人,臉頰淡淡的粉紅泄漏了一切。

  呿,小氣鬼。

  她將自己的手塞進他大手裡,手指和他緊緊相扣著。「嗯……也許你說得沒錯,沒有寶寶我不會回來,我寧願讓思念折磨到老死,也不會回來,因為只是繞著原地打轉,那太痛苦了……」

  她學他,舉起手親吻他修長的手指。「所以,寶寶是老天爺送我們的大禮物,我每天都會感謝祂,同時向祂保證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好好對你,好好愛你。」

  應辟東一臉陰霾一掃而空,她就是有這個能耐,一句話就能決定他的喜怒。

  「真的會好好珍惜我?」他挑剔。

  「真的。」

  「真的會好好對我?」他挑釁。

  「當然。」

  「真的會好好愛我?」他不安。

  哎唷,真像討糖吃的小男孩呢!

  她抬起頭,輕輕在他唇角印上一吻。「我肯定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好好愛你。」這裡是婦產科,許多候診的准媽媽、准爸爸們都目睹這親昵溫馨的一刻,對眼前這一幕都抱以滿滿的祝福。

  男人被取悅了,擁抱著愛妻,手掌輕放在她略略鼓起的小腹上。「家裡的事我會處理。」

  「嗯。」

  她偎在他懷裡,輕輕點頭。

  她知道幸福的未來將屬於他們的。

  三天後,當應夫人出現在「期待幸福」時,小杏是第一個擋在前頭的。

  當「期待幸福」的每個人知道凌飛揚懷孕的消息後,全當她是稀有動物謹慎保護著,出公差也不讓她碰方向盤,上下班也有老公親自接送,她的愛駒尼桑只能停在家裡車庫黯然垂淚,是說她長得像台灣黑熊嗎?

  「小杏去泡茶,應夫人這邊請,我們會客室談。」

  凌飛揚意外發現自己的心境很平靜呢!

  好奇怪,她應該感到緊張害怕的不是嗎?以往應夫人來訪,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當然絕非善意,尤其應辟東現在和她住在一起,紙包不住火,她不認為應夫人還蒙在鼓裡,唯一能確定的是寶寶的事還未傳回應家。

  現在,她能夠有心平氣和面對的勇氣,老公和寶寶都是功臣。

  「應夫人請喝茶。」

  應母端起茶杯輕啜了口,原本就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兒子沒回家,依之前的經驗一定是到前媳婦那裡去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正好一個星期。」

  「辟東在你那邊吧?」應母沒羅嗉,直接進入主題。

  凌飛揚慎重回答,沒半點示威意味,也不需要再隱瞞,只要誠實告知。「是的,辟東和我住在一起。」

  她等著前婆婆的謾罵,接受她傷害性的言詞,卻發現前婆婆只是平靜地看著她?

  她還好吧?

  「辟東好嗎?」

  「他很好。」他當然好,有妻小相伴,哪怕是男佣要做家事,心境還是可以像帝王般暢快!

  「你呢?」

  「我?!」凌飛揚嚇歸嚇,還是認真回答。「我們都很好。」

  應夫人嘆了口氣。「這樣很好……我兒子辛苦太久了,從小開始就讓他爺爺和他爸爸毫不留情地磨練,要培養他成為扛起一間企業的繼承人,你不會想知道,那樣的方法對一個小男孩而言,是多麼殘忍。辟東兒時沒有童年、沒有玩伴,連一個知心的朋友都沒有!他們是成功了,把我兒子塑造成一個厲害的機器人,但我兒子卻失去一顆溫暖的心。」

  她看著前媳婦,記得飛揚剛進應家時,對兒子冷漠的態度完全沒在怕,還是以她自個兒的步調,拉著兒子進進出出,辟東這樣脾氣不好的人倒也隨她擺弄,甩不掉她。

  這樣陽光的女孩,如果不是因為那傳統的老觀念,她也是會喜歡她的,畢竟在寒冬的家庭待太久,都會渴望明朗的陽光。

  應母續道:「我身為母親也沒發覺,快樂或不快樂對辟東而言有什麼差別?一直以來他都是那樣的冷漠,直到你離開台灣去了日本,我才知道原來我兒子也有快樂和不快樂的分別,你在的時候,他快樂;你離開的時候,像世界遺棄了他。」

  前任婆婆莫名其妙告訴她這些,目的是什麼?後話又是什麼?

  凌飛揚管不了這麼多,只聽到辟東所承受的傷害,心疼得直掉淚。

  「心疼了?」

  凌飛揚抹去臉頰上的眼淚。「是心疼啊,因為我很愛他,不過沒關系,我發誓要對他好一輩子,他受的傷害或之前我給他的委屈,我都會加倍補償,我不會再離開他。」

  應母微笑,對前媳婦的決定,心底有了感恩的謝意,但表情可看不出來。「希望你記得你的承諾,永遠都不會離開辟東。」

  今天的前婆婆真的很奇怪!

  凌飛揚眉頭一皺。「應夫人這句話我聽不大明白,您是真心提點我不能離開他?還是警告我,不離開他,我就糟了?」

  應母大笑。「你覺得呢?」

  凌飛揚想了想,按前任婆婆的個性,知道寶貝兒子還與她瞎攪和著,定會大爆炸!沒有爆炸是代表祝福嗎?

  無論是什麼改變了應夫人的想法,她用不著追究,只要真心接受就好,呵,有人祝福有什麼不好?

  「我當您是提點我,您放心,我不會離開他。」

  應母起身。「聰明人只做聰明事,我老了,只要我的孩子開開心心就好,不求別的了,但我的想法並不代表所有應家長輩的想法,你必須知道真正的阻礙其實並不是我。」

  凌飛揚跟著起身。「謝謝應夫人提點,我知道。」

  應夫人直指的人就是應家老爺,她那表面和善的前任公公。她很清楚,和銀行千金聯姻的計劃哪怕已過三個月,他還是沒有放棄。

  應母笑了。「知道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稱呼也得換一下,夫人夫人,沒老都被你叫老。」

  凌飛揚先是一怔,隨即馬上反應過來,她勾住前……哦,不,是婆婆的胳臂親親熱熱地喊一聲。「媽,您一點都不老,還年輕得很!」

  應母拍拍媳婦的手。「是啊,媳婦,媽也這麼覺得!」

  婆媳相視一笑,看似有點虛偽的應對,眼中卻是滿滿真誠。

  「媽,您小心走。」

  「下次去你那裡吃個便飯可以吧?」

  「媽您這麼客氣就見外了,隨時都歡迎您來。」

  「辟東不會不歡迎我吧?」

  「您願意來吃飯,辟東肯定最開心,我保證。」

  「哈,那就太好了,改天我和辟妍一起過去。」

  「好,人多熱鬧。」

  這廂婆媳大和解可是嚇壞了在一旁守護戒備的小杏。

  看不懂啊?看不懂啊?怎麼會這麼神奇啊?!

  明明每次都要大動干戈的婆媳,怎會在今天來個完美大團圓?這未免也太跳TONE了吧?!

  送走婆婆的凌飛揚看見傻怔怔站在Lobby的小杏,還是得關心一下。

  「小杏怎麼了?」

  「飛揚姐和跋扈婆婆,這這這……」

  凌飛揚聳肩。「這就是告訴你,天底下沒有永遠的敵人,婆媳關系絕對是門大學問,今天好,不代表明天一樣好;反之,過去不好,不代表未來還是一樣糟糕,說不定反而多了很多進步空間呢!且看且走,謹言慎行這是不會錯的法寶。」

  她解說完畢,揮揮手,繼續去忙。

  她望著窗外藍天,是不是心情很好的緣故,怎覺得今天的藍天特別干淨、特別藍?

  還是三天後,應母和女兒一起過來吃晚飯。

  在廚房忙的應辟東對於意外的訪客大表震驚。

  一進門,看到圍著蕾絲圍裙、拿著鍋鏟的大哥,應辟妍不可置信地大呼小叫。

  「大哥,原來你會做飯啊?!」

  天啊!愛情的力量太可怕了,可以讓這輩子在家沒進過廚房的男人變身為型男主廚?!

  「做飯炒菜哪裡難?會比經營公司難嗎?」

  應辟東一臉納悶,完全不曉得親親老婆什麼時候和家裡的人大和解了?還相約共進晚餐?

  這太不可思議了,即使是見過風風雨雨的商場巨人,也想不到過去劍拔弩張的婆媳會變得這般友好?

  凌飛揚接過婆婆手上的保溫鍋。「媽,這是什麼好料的?」

  應母回避兒子擺明不信任的眼光,她懂兒子在想什麼,之前的痛苦歷歷在目,怪不得辟東會以為她是來找媳婦麻煩的。

  「雞湯嘍,我一早就起來熬的,老爺想喝一口,我都不給喝呢!」

  凌飛揚開心地拍手,婆婆的雞湯既鮮濃又美味,她之前喝過一次,立馬愛上。

  「太好了,我最想念媽熬的雞湯了,再找不到這樣完美的好滋味!」

  應辟妍在一旁幫腔。「何止老爸喝不到,我這個女兒連想分一碗都分不到呢!媽是特別熬給大哥、大嫂喝的,保溫鍋連提都不讓我提,也不想想那一鍋有多重,是怎樣,搭捷運是可以偷喝嗎?媽都不知道搭捷運吃東西是會被罰錢的喔?!」

  小姑的一番話,讓婆媳又是一陣笑。

  「媽,我先進去把湯熱一熱,雞湯就是要熱呼呼的才好喝,你們先坐唷,辟東炒個青菜就可以開飯了。」

  「好好,你們先打頭陣,等會兒讓辟妍負責洗碗!」

  「遵命,老媽!」

  凌飛揚提著保溫鍋進廚房,奉命再炒個菜的應辟東也跟著走進廚房。

  他看著老婆將保溫鍋裡的雞湯倒進康寧鍋裡准備加熱,那一臉幸福的饞樣是真的很喜歡這鍋雞湯。

  燉雞湯是媽的拿手好菜,但因為過程繁瑣,要好幾道功法,媽覺得麻煩,且熬了他和辟妍也不見得會在家,這幾年就鮮少熬雞湯了。

  「媽為你熬雞湯?」

  「也是為你啊,別吃醋。」

  應辟東凝視著神奇的老婆。「什麼時候跟媽大和解了?」

  凌飛揚偷嘗了口,噢,我的天啊,真的太贊了!「三天前嘍。」

  「你和媽提寶寶的事了?」

  凌飛揚搖頭。「我沒有說,」一臉興奮。「所以是不是很神奇?!」

  應辟東可沒親親愛妻那麼快接受,他懷疑「動機」不單純。「我會去查清楚他們是不是知道寶寶的事了。」

  他會這麼想一點也不奇怪,原本不對盤的兩個人,怎麼可能說和好就和好?發現飛揚懷孕是唯一理由。

  如果只是因為知道飛揚懷孕才對她好,那飛揚會不會太委屈?

  所以他必須查清楚母親接近飛揚的動機。

  他利落炒著菜,高大的身形說有多緊繃就有多緊繃,說有多戒備就有多戒備。凌飛揚將加熱的爐火關小,走到老公身後,由背後將親親老公環抱住,柔柔蹭著他寬闊的背,雙手在他腰間緊緊交握。

  「你在猜為什麼媽要突然對我好嗎?不用猜,讓我來告訴你,每個孩子都是母親的寶貝,當母親的會為孩子做任何事,只要孩子開心。因為我懷著寶寶,所以更能感同身受。媽對我好,當然就是因為你,因為你愛著我,所以媽才要對我好,希望我也能對你好。」

  應辟東將菜盛盤,面對妻子,還是不放心。「如果媽又——」

  凌飛揚舉起雙手環住他的頸子往下一拉,懷孕的人不能踮腳,要主動親人只能用這招,很霸氣的!

  她吻了他,將他的顧慮一口吃掉。「相信我,我有勇氣了,因為我知道你很愛我,即便到頭來這都是假像,我也一定能過得了這關。」

  應辟東笑了,調侃道:「有勇氣了?」

  「嗯嗯。」

  他瞅著她。「那有沒有勇氣在觀眾面前來場熱吻表演?」

  「啊?」凌飛揚一時反應不過來。

  才剛「啊」完,她只感到一陣風,下一秒已落入某人的懷抱中。

  應辟東黑夜一般的眼眸永遠深邃幽深讓人猜不透,不變的是當他凝視她時,她一定可以找到其中的款款深情!

  他笑著,吻住愛妻的唇,起初只是帶點玩笑,但她甜美的滋味總是會毀了他的自制力,他如狂風暴雨般輾轉舔舐,撬開她的唇舌,不給她反抗的余地。

  反抗無效,即便有觀眾在一旁拍手叫好,應辟妍還用力吹了口哨,大哥太猛了,說吻就吻,才不管其它人的反應呢!

  眼尾余光,應辟東瞧見母親開心的神色,那不是演戲,而是真正的祝福。

  這一刻他不得不佩服親親老婆,她不僅征服了他,也拿下應家難搞的長輩之一!

  那,還有什麼事是親親老婆辦不到的呢?

  「喂,你還要吻我多久啦?!」被吃豆腐的凌飛揚紅著小臉,氣急敗壞的模樣可愛極了。

  應辟東虔誠的吻印上她的額頭,輕輕地回答。「很久很久。」

  【終曲——當應小寶還是小肉球時】

  很多人都好奇,當應小寶還是團小肉球、還在他娘的肚子裡時,到底是怎麼被其它人發現的呢?

  唉唉,誰叫應小寶有對鴕鳥爹娘,擺明了不主動通知外人應小寶的事,呃,應該是說鴕鳥娘才是,他老爹可光明磊落了——

  屢屢求婚失敗的老爹是這麼說的。「說!為什麼不允許我告訴所有人應小寶的事,還是你不想嫁給我?!」

  瞧,是不是很有氣勢呢?是不是很厲害呢?錯!只要鴕鳥娘含著淚、凄楚可憐地往他一瞧,什麼男人的堅持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不是我不想說,我當然想嫁給你呀,但是人家好幾對會員都在這周排著要見面,老公……你曉得的,就差這些業績人家就是第一名了,反正我們現在還不跟夫妻一樣,而且應小寶還小,別人又都看不出來,老公……再等等人家嘛……」

  喂!你不嫁給他干我什麼事啊?!什麼叫我還小別人看不出來?我已經六個月了!

  但只要娘這嬌一撒,老爹什麼原則全都沒了,只知道要疼老婆、聽老婆話,不能讓老婆哭,笨!

  不過呢,這的確是挺悲哀的事,六個月的小肉球,只有天知地知、醫生知、公司阿姨們知,還有等著看好戲的二姨婆知,當然爹娘也知。

  明明應該是挺著大肚子的月數,偏偏互動頻繁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兩家都沒人知道!

  醫生說娘是屬於藏肚型的,就算到足月,肚子也不會很大。這麼得天獨厚的條件,倒成了鴕鳥娘賴皮的利器!

  唉唉,老爸求婚屢屢敗下陣,輸給那個叫「業績」的叔叔,真是奇怪了,鴕鳥娘干麼這麼堅持要業績叔叔啊?咱家老爸明明很威武,雖然老是「頂」得他無法睡覺,還讓他感覺像在大海中乘風破浪一樣,但再怎麼說都是自己的爹,雖然他還是團小肉球,沒法給予實際的幫忙,只能默默給予祝福。

  有一天,送雞湯來家裡的奶奶突然這麼說——「飛揚啊,吃飽要出去運動走走才是,媽怎麼覺得你最近肉長了不少?」

  唷呼,奶奶我是應小寶,不是油膩膩的肥油喔!

  連在家做客的外婆都這麼說——「是啊,我也覺得我們飛揚最近肉真的長了不少,只能說辟東太疼老婆了,煮得一手好菜,還有婆婆這麼疼惜,天天喂補雞湯,不發胖都難!」

  「當然疼惜,媳婦和女兒是一樣的,只要飛揚喜歡喝,我天天熬湯送過來都沒關系!」

  「哎唷,飛揚,你看看你婆婆這麼疼你,你啊,真的要去附近公園多運動、多走走,別變成大胖子再來減肥就來不及嘍……」

  婆婆媽媽討論得如此熱絡,誰看得出來幾個月前她們還水火不容,巴不得撕了對方呢!

  一直被以為發胖的鴕鳥娘如果忍得下這口氣,說不定直到懷孕足月都不會被發現。可惜啊可惜,體重是女人的致命傷,怎麼可以讓人誤解呢?她雖然懷孕,但醫生直誇她體重控制得很好,這樣白白被誤解是胖,嘖嘖嘖,七月都會下雪呢!娘衝動地說:「我是懷孕了,我根本沒有胖好不好!」

  這一宣布,連在子宮裡睡覺的應小寶都聽得到外婆和奶奶的尖叫聲!

  婆婆媽媽以不可思議的神速,將這天大的好消息各自傳回家裡,應凌兩家頓時快瘋了。

  懷孕了,懷孕了,媳婦懷孕了!

  同理,遠在宜蘭的外婆家——懷孕了,懷孕了,凌家的女兒懷孕了!

  只有老媽還躲在老爸懷裡撒嬌兼逼問。「辟東,你覺得我很胖嗎?你覺得我像大像一樣胖嗎?你說說看、說說看嘛……」

  老爸雖然平常看起來酷酷的,但也很清楚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你哪有胖?就是這麼軟綿綿的摸起來才舒服,我現在反而擔心,等應小寶出生後,你恢復原本的身材,我是不是就要和我的軟綿綿手感說再見了……」

  你看看你看看,這麼惡心的話都可以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老爸果然被老媽逼得也在成長了。

  兩家如火如荼准備著婚禮,在老爸強大的保護下,沒人敢多責怪老媽一句,其實也不會怪她啦,現在老媽挺著一顆小肚子,兩家就數她最大!

  雖然他還是顆小肉球,卻也見識了老爸老媽的婚禮,感受到老媽在婚禮上泣不成聲,情緒之激動!當然也感受到老爸在婚禮上摟著心愛的女人目中含淚,同一對夫妻,兩次婚禮,能走到這天,也真的不容易!

  老爸說:「我愛你,老婆。」

  老媽說:「我也愛你,老公。」

  還在肚子裡的應小寶說:「你們少惡心了!快點睡覺了,老爸這樣一直頂著我,要我怎麼睡覺?!」

  難怪老媽懷孕都七個月了,還是肚子小小,根本是被迫運動嘛!

  老爸老媽結婚後,理所當然搬回爺爺、奶奶家,房子好大好大、房間好多好多,小姑姑最愛拿著聽診器和他說話,還誇他是聰明的小寶寶,會和她玩give me five!

  一切一切都是這麼幸福快樂,所有人都笑嘻嘻的,每個人都期待著應小寶能在關愛下來到這個世界,他也很期待呢!

  哦,對了,忘了說,等他出生後,他要去拍拍爺爺的肩膀,因為都沒有人理他,怪可憐的!

  我是應小寶,還沒成熟的小肉球,以上是我的心情故事,再過幾個月我就要出生了,我知道自己一定會很幸福!

【全書完】


編柱:

  ☆欲知範姜紅和梅大律師的愛情故事,請看【嫁人這麼難之一】花蝶1495《偏要娶你行不行》。



作者: ayoi    時間: 2015-11-18 08:23 PM

本帖最後由 ayoi 於 2015-11-26 09:42 PM 編輯

後記:姐妹們,來看看「救救菜英文」吧! 伍薇

  分享心得之前,按前人慣例先來上一句——以下有雷,有劇透,哈。

  「救救菜英文」是部印度片,前陣子挺火紅的,從「三個傻瓜」開始,對印度片就非常有好感,罕哥哥更是薇小媽心頭地位堅定的偶像呢!但不同於「三個傻瓜」多支線緊密的劇情發展,「救救菜英文」雖然只有單支線,卻顯得細水長流。

  故事的主角是一位廚藝極佳的家庭主婦(莎希),在印度上流社會家庭裡,流利的英文是必須的,但莎希的英文很不好,少數知曉的詞彙甚至發音不夠標准,這顯然是很嚴重的問題,連親生女兒都因此對她有偏見。

  有回女兒學校家長會,父親有事,由母親參加,因為莎希不會說英文,只能向學務長要求說印度語,女兒覺得面子全失,在回程的路上有了抱怨,這是莎希覺得不被人認同的第一個點。

  除了家庭主婦外,莎希還會制作手工印度甜點販售,雖受好評,卻得不到老公的認同,甚至要求她不要再浪費時間在這上頭,莎希說:「難道我連這一點興趣你都要剝奪;」這是莎希覺得不被人認同的第二個點。

  因為侄女要結婚了,莎希必須獨自一人前往紐約幫助姐姐,先要承受的是內心的掙扎恐懼、老公的漠不關心,辦理簽證、過海關,哪怕是飛機上要杯水,都困難重重;甚至抵達美國後,想到咖啡廳吃個三明治、喝杯咖啡,偏偏又遇到服務態度惡劣的服務生。

  莎希連個餐都點不了,那一刻她覺得自己被世界拋棄了,這是莎希覺得不被認同的第三點,所謂壓垮駱駝最後一根稻草,也就在這裡。

  當然,莎希之所以會是莎希,就是她擁有神一般的意志力,她花了四百美元去上為期四周的英文課程,很專心地學習英文的同時,還認識了一群同樣「菜英文」的同學其中有一個法國人,他看到莎希美麗的優點——

  「莎希你的眼睛像一杯咖啡,閃爍著奶油的光澤。」

  用咖啡來形容女人的眼睛?這位深情款款的法國人讓看電影的姐妹們都想替他加個幾萬分。

  莎希對這個在課堂上勇於贊美她的法國人,比較起在家裡總是被女兒歧視、被老公冷落,其實是挺開心的。唉,女人都是渴望被贊美的,贊美什麼都好,就是一種被肯定的感覺!

  侄女知道後,問:「你喜歡他嗎?」

  莎希回答:「我缺的不是愛情,而是尊重。」

  Oh my god!我的媽媽呀!這句話簡直道盡所有已婚婦女的心聲呀!

  沒錯,男人們啊,也許在初相遇時女人渴望的是愛情‘在為你披上潔白婚紗時也是渴望愛情,但當生活中的柴米油鹽磨光了女人的青春歲月時,愛情已是其次,我們要的是尊重好嗎?在婚姻裡覺得凡事都理所當然的男人到底懂不懂啊莎希在英語學習過程中獲得了自信,蛻變得耀眼奪目。

  說真的,印度紗麗真的好美,完美襯托出女人的身段和氣質,看到那個討厭的老公來到紐約和妻子會合後,那頤指氣使、大老爺的態度,不喜被冷落的自私,我真想大喊:「莎希,和法國男偷走吧!」當然,人家莎希是完美的母親,而且這是勵志片,不會有這種「玫瑰瞳鈴眼」的劇情的

  後頭的故事就很好明白了,莎希大逆轉,在婚禮當天,全程以英文發表祝福鹹言,要侄女和新婚丈夫認同彼此的好與壞,並分享家人支持的可貴,如此流利的口條,讓所有人嚇傻了,女兒懊悔地哭泣,老公還是一臉不可置信,薇小媽在螢幕前開始槌心肝,男人真的太奇怪了,如果身旁的女人變得很優秀,拍手鼓掌的人絕對不是他們!

  因為老婆是這般的迷人耀眼,還有法國佬在一旁深情款款、虎視眈眈,老公不放心地問:「你還愛我嗎?」

  莎希綻出溫柔笑意。「如果不愛你,我會給你兩份拉杜球嗎?」(P.S.莎希拿手的甜點,黃色的小九子)。

  電影就此結束。

  故事相當有感觸,和「三個傻瓜」是完全不同的感覺,畢竟是以女人的角度去陳述的電影。我想因為莎希是這樣的美,這一段時間,我應該會瘋狂追她的電影出來看吧!很棒的一部戲,配樂很好聽,推薦給姐妹們。

  咱們下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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